进卧室又缩回腿,倚在门上催她起床。周唯这次没有异议,莫名其妙盯了他一会,默默掀开被子,弯腰去够床尾的睡裙。
她做起来十分坦然,谢易初不耐烦地啧声,把门框敲得咚咚响,“当我不存在?”
周唯慢吞吞移到床边,两腿搭着床沿,边穿睡裙边回他:“没有啊。”她高高举起双臂,睡裙从头套进去,看不到她脸,声音闷在布料里。
低柔却又难掩沙哑。
谢易初下意识蹙眉。
裙摆在她身上像水一样荡下来,刚好掩盖到大腿。周唯转头看向他,故作轻松地耸了下肩:“反正都是看过的。”
她没什么好遮掩的。
等才是最难熬,在他出去的那几分钟里,周唯忽然被强烈的失落感包围,极端隐蔽的房间和极端敞开的身体似乎冲突,两个人在一起时不这么觉得,反倒是一个人闭眼躺在床上感到一阵心灰意冷的沮丧,像是所有的理智都随着另一个人的离开而消失,只剩下被情绪支配的皮囊。
她几次三番想起来又躺下,突然明白出于爱的性有多恐怖。
它营造出一种虚假的浪漫,让人以为性是爱的终点。
似乎两个人足够相爱就会顺理成章地走到这一步,觉得做.爱是圆满,可以把爱意推到顶峰。
然而她被推到顶峰后便狠狠坠了下去。
这是一场骗局,周唯只有巨大的失重感。
好像做什么都没法缓解,心脏仿佛被掏空一角,需要更多、更多、数不清的爱才能填满。
周唯想,没有什么比这更糟糕了,她以为的结束远远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她开始欲壑难填。
***
那天过后,周唯表现得和以往没什么两样。
一直拖到七月底,王青和周广寅轮番给她打电话才不得不回家一趟。
王青要给她办升学宴,好收回这些年送出去的礼金,顺便夸耀一下她令人咋舌的成绩。
她知道周唯学习好,但是这种好仅限于小县城里的学校好,考年级第一又有什么用?放到随便一个省重点不一定排得进前一百,南临七中那种级别的高中更不必说。
所以省内公布排行榜的时候,王青和周广寅接到亲朋好友的电话双双傻眼。
查分当天两人问周唯分数,周唯平静地报出几个数字,王青嫌她成绩不上不下,旁人问起只说周唯考得一般,挥挥手说不提了不提了。
谁能想到周唯给亲爹妈报了个假分数。
他们就算解释别人也不信,电话那头王青的经理说着恭喜的话,语气中却深藏着不易察觉的轻蔑。
多稀奇,王青和周广寅的闺女竟然能考省第三!真是歹竹出好笋,两人养出个学习那么好的!
腹诽归腹诽,经理绕来绕去探询周唯什么时候回来,能不能抽空给自家孩子补补课?再不济传授些学习经验也是好的。
王青哪见过这么和颜悦色的经理,平日里仗着自己跟大老板是亲戚,不给人脸色看都是好的,现在也有她求自己的时候!
王青正洋洋得意,周唯欺骗她的恼火一股脑消了下去,话没说几句,被吹捧得像气球一样飘起来,拍板让周唯一回来就教她女儿。
周唯卡着王青办升学宴的当天才回来,没带行李箱,下了高铁直接去的饭店,在酒桌上的笑容依旧礼貌而标准,任谁也看不出她舟车劳顿的疲惫。
王青叫她敬酒,她一杯杯敬过去,站在张建荣面前笑的妥帖得体,脑海里却怎么都止不住幻想他死亡的场景,是癌症?车祸?暴毙?亦或者别的,什么都可以。
周唯总会在这种时刻走神。
想着想着自己都被逗笑,于是一双清透的眼睛里笑意更深,眉长而黑,肤色匀白,上头水晶灯的光照在脸侧,处处细致温和,她身上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越来越浓了。
张建荣的儿子张文洋也在,看着周唯的眼里满是惊艳。
王青招手喊张文洋过来,张文洋忙不迭端了杯子挤到周唯旁边,周唯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眼神扫到他,想张建荣死的时候最好带他一起。
黄泉路上做个伴。
周唯低头抿了一小口。周广寅要她敬白酒彰显诚意,周唯往里偷偷兑了很多水,可是咽进喉咙还是被烧灼感刺激得咳了两声。
张文洋注意到她逐渐泛粉的脖子,目光在她领口下逡巡,来来回回看她的胸和腰,表情控制不住地下流猥琐。
敬完张建荣,王青猝不及防地拉着周唯靠近张文洋,“你文洋哥特意来祝贺你的,快跟你文洋哥喝一个。”
周唯从王青的手靠近那一刻起便紧绷起来,被拽住的同时顺势扬了下手腕,半杯白酒迎面泼了张文洋一脸。
酒液渗进眼睛,他惨叫出声,周唯礼貌的微笑刚好转变成惊恐,紧接着是一叠声的道歉。
“妈你看你推我干什么!都泼张文洋身上了!”周唯转头佯装恼怒地看向王青,王青看着哀嚎的张文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周唯说着:“纸呢我去找服务员要纸”,一边往外走,错开了张文洋想要抓她手腕的手。
桌上坐着吃饭的人全都围了过来,又是喊服务员又是接水给张文洋冲眼睛,张建荣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