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半小时之前。 诸伏景光脸色复杂地放下耳机, 耳机所连接的声源,来自隔壁房间里、他相当讨厌的那个女人带在身上的窃听器。 他对面的降谷零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但他总觉得心虚的成分比担忧更多。 听听那个女人刚才说什么,「所有责任都在我、全都是我的错」, 不久之前她可是千娇百媚带哭腔地说「前辈要好好负起责任」——她可真会啊。 虽然窃听器的音质不太好, 距离稍远些就收录不到, 但多亏这音质, 为他过滤掉了他绝对不想听见的、没有任何意义的音节词。 ……最后他哥哥说得、他听不懂的诗词,她竟然立刻接上了!这坏女人就是这样将他哥哥骗到手的吗,他不能接受! “Hiro, 我查了一下,她接的是更后面一句, 跳过的一句应该才是hiro的哥哥真正想要表达的内容,是夸她漂亮……hiro你要做什么?你不会又要去找她吧——”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拿起伪装用的眼镜,认真又冷静地说道, “她在任务中, 不会轻举妄动。我不会暴露身份, 也不会让她看见脸,只是想见她一面。” 在望了自己目光坚定但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幼驯染足有半分钟后,降谷零发自内心地叮嘱道:“别掉入那个女人的陷阱。” 时间回到现在, 诸伏景光站在两三下被名樱千早敲晕的男人身旁沉默着, 她刚给男人带上手铐,现在又向他伸出手索要他之前从男人手中夺回的枪。 他将枪放进她的掌心, 低头望向倒在地上的玻璃瓶。他能猜到那药是什么——大概是与先前杯户城市酒店里出现的相同的东西,也确实地看着她全部咽了下去。 会被挟持做人质是个意外, 他扮成服务员, 本来只是想近距离看看她在表世界伪装出的姿态, 变成这种事态,他也并不准备出手,想完全看她会怎么处理、怎么在自身和人质之间做选择。 可与他想象中不同,她竟然为了保全他的性命轻易妥协,爽快地喝下了莫名其妙的药……在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动手将持枪的犯人掀倒在地。 如果这是她的陷阱,那他恐怕已经一只脚踩进去了。 甚至于……深陷其中。 名樱千早并不知晓、也懒得去猜身旁人的复杂心理活动,她正在感受身体里、尤其是思维逐渐受到影响的强烈药效。 这与她当时强灌莱伊的药相同,带一点致幻作用的镇定剂,但她刚刚喝下的量恐怕远超过莱伊那杯酒里添加的——不过好在工作已经结束,她只要去打开房门,叫肯定已经围在门口的同事们进来,就可以宣告下班回家休息了。 就在她起身、准备走向门口时,她忽然听见站在旁边、身份仍旧不明的服务员开口:“为什么要喝?” 声音很熟悉,这人好像真是苏格兰。 但她现在的状态容不得再跟他打一架,虽然身体还属于自己的意识,但思考能力正在消退,她不觉得只靠肌肉记忆就能打败对方,再说也没那个必要。 以及,果然莱伊那个时候是装的,她现在感受到的效果与反应,明明跟他表现的完全不同嘛。 “我不喝、你被他杀掉了怎么办?警察官可不能容许这种事。” 像是在入睡边缘徘徊,她正向着梦境的入口迈进,一步步都像是踩在棉花糖上。 ……是谁说那药是带一点致幻作用的镇定剂的?喝过没有啊就乱说,这完全是高浓度致幻剂里加了一丁点镇定剂吧?可恶她至少要坚持到回到前辈的车上—— “要叫救护车吗?”一旁的服务员又问。 她将手搭在门上,回头的同时有些费力地捏住了门锁的旋转钮。 “不用麻烦了,能治疗我的药就在这里。” 伴随着门锁打开的声音,名樱千早顶着同事们黑洞洞的枪口,一手拎着收缴来的枪,强撑着露出与往常无异的笑容:“放松点,我已经解决了,没有人受伤。” 等待了一整晚、之前还忙活了近一个月的搜一刑警们,顿时从她身边一拥而入,有几个年轻人甚至小声欢呼起来。她向外边走了几步,很快在走廊的一边站定。 她的药果然在这里。 “千早。”诸伏高明刚把枪收回枪套,没有跟其他人一起进入房间,而是走近她,眉头微蹙,“还好吗?” “当然啦,我不是说我不会输吗?”她歪头笑笑,“只是人质可能受到一点惊吓。” 刚刚赶到的上原由衣急匆匆地跑到她面前,上下扫视了她一遍,确认她连衣服都没乱,才终于松了口气:“千早你一个人解决了?” “不是,还要多亏那位人质先生的配合……我应该可以下班了吧,我想回家换衣服。” 话音刚落房间里就有人冒头,手里举着她喝完的玻璃瓶:“名樱警部,地上的玻璃瓶是……” 她摆摆手:“那是违禁药物,里面应该还留有一点,带回去好好查一查。” 至于瓶子里的药去了哪里,诸伏高明立刻就有了答案。然而身前的女孩在回答完问题后,就迫不及待地迈开腿往电梯的方向走去,他立即跟了上去,并在楼道的拐角、电梯门前追上了她:“千早,你该不会——” 回应他的是忽然扑进他怀中的柔软身体。 “抱歉、果然只能撑到这里……”十几分钟前与他分别时还元气十足的后辈双手无力地扯着他的衣襟,全身颤抖着、几乎要从他的怀中滑落在地,“本来不想让前辈看到的,千早这么狼狈的样子……” 这次是真的喝得太多了,都怪苏格兰只在旁边看着——名樱千早在心里无语凝噎。说不出像是醉酒还是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