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1 / 4)

第六十章

贫瘠的西北土地上,寒风肆意喧嚣,黄尘漫天,形成厚重的屏障挡住了阳光,空气中都是干涸的燥意。

劳改农场建在xi安下面,除了有持木仓的警卫,其余跟别的农场一般无二。

已入了深秋,田里的作物都已经收割完了,只留下光秃秃的根茎,入眼望去都是了无生机的萎黄。

一排排窑洞建在山坡上,一个穿着单薄棉布衣,浑身打着补丁的男人走出窑洞。他身材消瘦,但脊背挺拔,就像一颗永远不会弯腰地白杨树。

寒风把满是缝补痕迹的衣裤吹得鼓起,让他原本枯瘦的身形显得更加单薄了,好似一阵强风就能将带走。

男人大概五十多岁,气质儒雅和煦,哪怕脸瘦得脱了相,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俊秀样貌。

裴仲渊背着手,仰头望天,眼睛里映着这片广袤无垠的天地,眸孔深处是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老裴,有你的信!”

一道洪亮地说话声在连接各个窑洞的蜿蜒小道上响起,打断了裴仲渊的沉思。

他笑了笑,走到院子外边,望着激动朝这边跑来的人,“我说老宗啊,你不是逗我玩吧,还是老眼昏花看不清字了,别把别人的信给拿了?”

自从那一年事发,裴仲渊被限制行动,整整关了一年。出来后被辗转各地,最终停留在这处农场,到如今,在这里已呆了七年之久。

这八年来,裴仲渊没有收到任何跟他有关的信件。

不知道父母,行之的消息。至于妻子,他不担心,当初一出事对方就已经送来了离婚协议,裴仲渊并没有纠缠,干脆利落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始终放心不下的,是生养他的父母,还有他的孩子行之。

他离开时,行之还只是十岁的孩童,性格很成熟,比很多成年人都要靠谱稳重,不知道他有没有照顾好自己和祖父母。

如果可以,裴仲渊不想把赡养父母的责任交给年幼的独子。只是时乖运拙,他没有办法,只能把一切往好的想。

窑洞里,裴仲渊与宗学海坐在桌前,西北恶劣的天气必须关着门,否则沙土就吹到室内。关严实的门窗,挡住了光线,里面十分昏暗。

没有油灯,黯淡微弱的光仍然照出了信封上的字迹。

收件人:裴仲渊

寄件人:裴行之

哪怕信封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裴仲渊还是不敢相信,放在桌下的手正在颤抖。

“看吧,姓裴叫行之,不就是你经常念在嘴边的儿子吗?快点打开看看啊,你都多少年没有跟家人联系了,看看伯父伯母们怎么样?”宗学海催促着裴仲渊。

有个词叫近乡情怯,裴仲渊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他想看,怎么不想,想得都快疯了。

只是,他怕。

没有家里消息之前,他还能安慰自己,父母还有行之也许生活得好好的,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

事情。

如今这封信像蜜糖又像□□,带给裴仲望希望,又打破他心中的构建的祈望。

不过,宗学海的话打消了裴仲渊的顾虑,迫切想得知家人消息的欲望压下了恐惧。

信封边缘已经被撕开了,裴仲渊没有感到意外,以他们这群人的身份,凡事外面送来的东西,都需要经过检查,才能送到他们手上。

【父亲,我是行之,这是我给您寄的第四十七封信,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送到您手上。

岁月匆匆,我们已经分别将近十年……】

望着信纸上行云流水、笔力劲挺隐隐透着风骨的字体,裴仲渊的嘴角微微上扬。当初握着行之的手一笔一划练字的日子还历历在目,如今行之的字已经初见风骨,拥有自己的风格了。

但看字体,裴仲渊就想象出一个清冷的俊秀青年,坐在桌前,挺直腰背,满脸认真地写信的样子。

“笑什么呢?有什么好消息?”宗学海环着手臂问。

裴仲渊把信纸给宗学海看了一眼,“看,行之今年才二十三,不,快二十四了,这字都快赶上我了,已经能看出风骨了,再过几年,在硬笔书法上面肯定会超过我。”

裴家是书香世家,祖辈还出过状元,裴祖父就是书法大家,裴仲渊在书法上的造诣很高,不过他却更喜欢硬笔书法,硬笔书法上成就比软笔高多了。

受他影响,裴行之从小就研习硬笔书法。如今看到儿子的成就,裴仲渊心情十分喜悦,忍不住想要跟宗学海炫耀一下自家孩子。

看到跟平时稳重模样截然相反的裴仲渊,宗学海嘴角抽了一下,想到对方那么多年都没有孩子消息,到也能理解他的激动。

他凑过去认真看了几眼,说实话,看不懂,他就是一个当兵的,认的那些字都是在部队学的,能认识字就不错了,让看看什么风骨风格什么的,简直满眼抓瞎。

“嗯,利落干脆,有力道。”字写得挺好看的。

宗学海努力找出几个词语来形容,看起来有些勉强,但这样裴仲渊就已经很满意了。

【……您离开的第三年,祖父母相继离世。您别担心,祖父母没有受苦,是在睡梦中逝去,我已将祖父母妥善安葬……第三年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