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陆西橙起了个大早,先和几个女知青去了梆子家,梆子背着个破布拼接的挎包站在路上,看样子正准备去上学,可脚却没动。 梆子爹端着碗蹲在门口喝粥,一边喝,一边盯着他。 陆西橙走过去摸摸梆子的脑袋,梆子靠近她怀里,声音都有些哽咽:“陆姐姐!” 梆子爹举起碗想扔过来:“你还有脸哭呢,小小年纪敢逃学,老子花这么多钱送你去上学,是让你去玩的?” “我才没有去玩!”梆子起床开始就被他爹骂,他娘也一个劲劝他,他早就忍不住了,终于哭了出来,趴在陆西橙怀里哇哇哇,“我没有去玩,陆姐姐!” “好了好了,”林舒把一颗水果糖塞到梆子嘴里,“不哭了,你不是男子汉嘛,给你的小伙伴们看到多丢脸。” “告诉姐姐,你没去玩那是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去上学?”陆西橙掏出手帕给他擦眼泪,柔声问道。 “我去捡煤核了。”梆子打开挎包,里面装了一半包黑黑的煤核。 陆西橙想伸手去拿,梆子挡住她:“陆姐姐,很脏的。” “你捡这个做什么?”陆西橙上辈子没用过煤炭,不知道城里有一群孩子专门在冬天早上出来捡煤核。 “能卖钱的。”林舒小声道。 陆西橙怔了怔,梆子低着头:“我读书花了钱,我想捡煤核把钱赚回来。” 他问过了,一斤煤核能卖五分钱,他挎包里有两斤,能赚一毛。 “你……”梆子爹说不出话,“老子骂你浪费钱,不是让你把钱赚回来。” 花钱是心疼,但交都交了,小兔崽子还敢逃学,他能不生气嘛! 梆子搅着自己的手指,看看爹,再看看家里的姐姐妹妹,他吸吸鼻子,又回头看看几个知青姐姐们,他鼓足了勇气,才扯开嗓子:“学校里的老师教得一点都不好。” “他教的我都学过!” “他教的不对,我提醒他,他打我手心。” 说着梆子摊开手掌,果然手心里有几条细细的红痕。对此梆子爹倒不觉得有啥,这年头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再正常不过了,打手心而已,不伤筋不动骨。 陆西橙握住梆子的手,这在后世算是体罚,但现在跑去说理,人家学校都会觉得你小题大做。 “所以你才不想去上学的?”陆西橙问。 “嗯,”梆子点头,他觉得上学没意思,但给学校交了钱,他心疼那钱,就想靠自己把学费赚回来。 几个女知青看向梆子爹,梆子爹没想到儿子逃学是因为这个,他就是个不识字的大老粗,哪里敢去质疑老师教得好不好啊。 陆西橙无奈叹气,这年头的教育水平确实参差不齐,城里稍微好一些,但在公社的小学,老师们能有个初中学历都是不错的了,他们也不是专门师范毕业的,更加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教学指导,反正孩子们读书就是学写几个字,大多学个一两年就辍学了。 梆子跟着陆西橙学了小两个月,认识的字有几十个,再去念一年级,被个学问一般的老师教,自然会觉得没意思。 原本知青群体中一部分是有高中学历的,安排他们当老师是最合适的,但是上头的规定就是不允许知青招工,这个招工不仅指工厂招工,也包含了学校和政府部门。 这个规定也不算错,是为了维护本地的初高中生利益,好多地区都有这样的规定,知青就是下乡建设农村的,农活没干多少,一门心思钻研着找工作咋行?必须杜绝他们这种念头。 “叔,要不这样,你们既然交了学费,那和学校商量下,给梆子跳级可以吗?”陆西橙想了个主意,梆子说过,学校是一个老师负责两个年级,如果跳到三年级,换一个老师教会不会好一些? 至于跟不上进度怎么办,不是还有她嘛,陆西橙看过原主的小学课本,教得都很简单,梆子又不笨,开开小灶很容易赶上的。 梆子爹摆手:“这我哪敢啊,不敢的不敢的。” 在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眼里,学校是很神圣的,尽管这几年好多读书人都被打压了,还有一部分人宣扬读书无用论,可如果读书真的没用,为啥城里厂子招工都要初中生高中生? 所以,他是不敢去和学校谈啥条件的。 陆西橙和林舒几个互相看看:“那我们带梆子去。” 梆子爹感激地搓着手,又踹了儿子一脚:“混小子,还不把煤核倒出来,新做的包弄那么脏,看你娘不打你!” 梆子直接把包给了陆西橙:“陆姐姐,煤核就给你们吧,可好用了,比柴火好用,咱乡下都没有。” 陆西橙不客气地接下:“包你自己洗啊,我不帮你洗的。” “包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