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婆婆正在院子里晒衣裳,而姜芙正在屋里看医书。
哑婆婆背对着门口自是没发现院门打开,反而是坐在屋里的姜芙先听到了听响,从窗子里探出头来,一眼便见到才刚入门的钟元。
“钟元!”两个多月他都没回来了,一见他人,姜芙发自内心的欢喜。
话落,她将医书放下,匆忙出了门去,哑婆婆见姜芙笑着出门,这才发现钟元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院中。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见他面上有灰土色,一见就是急匆匆赶回来的,姜芙怕他累着,忙解下他肩上的药箱拎在手里。
一见姜芙,心中原本的慌乱都不存在了,见了她的笑脸,钟元便觉着一切都值了。
“姜芙,你先听我说,”他拉了姜芙的腕子,片刻也不敢耽误,一字一句郑重道,“你现在快去收拾东西,值钱的都带上,咱们马上离开京城。”
他语气很缓,可内意却很急切,姜芙的笑容定在脸上,随而消散。
她清楚,能让他这般着急的,只有一个可能性,那便是事关崔枕安。
姜芙百分之一百的信任钟元,她知道无论如何钟元都是会站在她这边的。
虽然他身上好似有很多解不开的迷团,但他是会拿性命去爱护自己的人。
因此他如何说,她便如何做。
“好,我知道了。”姜芙会意,一句废话都没有,只是侧过身去朝哑婆婆比划了两句。
两个人一起收拾,总要比一个人来的快些。
姜芙来时身无长物,不过是
多了几件钟元给她买的衣衫,还有那些手抄本的医书,再者就是卖药材挣的一些散碎银子,值钱倒也称不上,却已然是她全部家当。
几个人生活素来精减,有些东西能不置办就不置办,因而搬家时,收拾出来的东西也不多。
三个人一辆马车,足可装走。
可真要说离了这间住了好久的小院,姜芙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直到落了锁,姜芙才忍不住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走到哪儿算哪儿,先离开京城再说。”钟元将声线压低,“京城马上就要出乱子了。”
闻言姜芙眼皮一窒,与钟元对视的瞬间,自他眼眸中品出些旁的意思来。
也不再多问旁的,只是匆匆上了马车,一行人朝渡口前去。
这是要做船。
为了这一天,钟元谋划了许久,确保崔枕安在暴毙身亡前他们可以顺利离京。
他很庆幸,没有在崔枕安手上伤口未痊愈之前动手,因为那样太过心急,会使他暴露,万一他体内的毒素使得崔枕安伤处变黑再被有心之人察觉到,这计划便成不了了。
不过一个时辰后,三人来到了渡口,上了一辆商船,船启时,还不过午时,比钟元预计的时间还要早上许多。
直到船开了,彻底要离京,钟元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才稍稍稳定下来。
遥遥望着那渐远的皇城,钟元目光如炬。
他暗自想道:“崔枕安,你欠姜芙的,我要帮她讨回来,你崔氏欠我族人的,今日也一并还了吧。”
此刻在太子府的那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早就陷入了一场算计之中。
他心机深沉,于京中演了那么久的戏,最后却被人演了。而那人,正带着曾深爱他的女子远走他乡,对此,他全然不晓。
不过过了午时,崔枕安隐隐觉出不对来,久久未犯的心疼病好似又起了些苗头,倒也不似先前那般抽疼,只是觉着不舒服,胸口发紧。
他自椅上站起身来,长喘了两口气,命人将殿中窗子都打开透气。
可仍觉着身上不舒服,且唤来了方柳,“钟元呢?”
“您不是让出门去置办药材了吗,他一早就出去了。”
崔枕安这才想起前日钟元与他所讲之事,连这都忘了。
他未再讲话,只是招呼着方柳出去。
好在,这不适的感觉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便慢慢消散下去,一切又恢复如常。
他以为一切都会好了,实则不知,这是钟元送入他体内的毒素已经开始发酵,生死在一线,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这回连神仙下凡也救不得他。
果不其然,下午时还好好的,一到了子时,崔枕安在睡梦中惊醒。
心脏异常的痛楚,比先前每一次心疾犯时都要严重。
更可怕的是,他想要出声,却发现发不出任何声音,甚至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一下。
整个人除了面容因痛楚而扭曲之外,且看四肢
,就似梦中人无异,在殿外值夜之人甚至也听不到半分异响。
崔枕安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巨烈的跳动之音,亦能感知五内的血液在向心脏一同涌去,难以承受,难以负担,胸口几乎要炸开。
他面容苍白如鬼,空张着嘴却喊不出半个字来。
明明只过了一眨眼的工夫,却似过了半辈子那样漫长,他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钟元说,他的心疾已经好了,明明再不必施针了,为何......
终,崔枕安似是听到了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那一下之后,他再也感觉不到疼了,连面上扭曲的神情也全然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