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儿扭头看了云乐舒一眼,有些尴尬地垂下头,连连道晓得了。 “好啦,碧儿咱们走吧,印雪你还要去礼部拿君上赏给朝臣们的墨宝,你也赶紧动身吧。”云乐舒把手炉揣进怀里,暖意在身上流动,皱着的眉头才稍稍平缓。 她后来也知道了碧儿是李钰春买通的人,那次指错路是她故意为之,而现在她们反倒成了同个阵营的人。 年关夜宴,阵仗定是比岳暻的饯别宴要大得多了,不仅朝中重臣及各宫妃嫔会出席,连同各府亲眷和妃嫔的娘家人都可以受恩入宫相聚,不过,她的娘家人......是不会来的。 皇家光耀是他们无意沾染的东西,这金碧辉煌的宫殿,若不是因为前事盘根错节、牵扯不清,他们断然不会染指一分。 入长乐宫,宴会大厅的宴席以环状展开,里外两圈的宾客以亲疏之别就坐,晚宴戌时才开始,但云乐舒到时,宴席却已经差不多满了。 众人见她来了,热闹的气氛登时冷了几分。 唯有君亦止见了她,面上掩不住的高兴。 不远处的紫璃看着她,便想到这样的寒冬腊月她又有畏寒症,却要泅渡出宫,忍不住深深皱起眉,为她捏了一把汗。 君亦远见她提心吊胆的样子,便握了她的手,朝她扮了个鬼脸,把她逗得松弛了些,两人便都掩了心事,只当什么事也不知道。 云乐舒款款行至君亦止身边,微微福了福身,君亦止含笑扶着她的手,牵引她入座,两人没有言语交流,却十分亲密无间,皇甫明月侧目而视,心中忿忿。 文娉婷则是缓缓抚着自己新染的十指丹蔻,望着李钰春的空位若有所思,温顺谦恭的眉眼依旧,却不知是否夜宴的灯火所致,那精致的妆容上竟多了几分模糊不明的枯涩。 大年除夕,宫宴铺陈,云乐舒安安分分坐在君亦止身侧,碍于皇甫家的面子,那些在座的官员或皇亲贵胄也只是稍稍与她寒暄几句,晚宴还没开始,那些人却已忙着互相畅谈逢迎,总算没有对她太过注目。 礼部安排了歌舞供已在座的宾客观赏,御膳房的宫人穿梭在宴席之上,将精致的前菜一一摆上桌。 赴宴之人陆陆续续到了,虽然算不上误时,但看到君亦止已经在正座上坐着,不免惶惶然,便斟了酒以示礼数,君亦止一一饮过,和颜悦色地请他们就座。 云乐舒看着他喝酒时缓缓滚动的喉结,默默地数他喝了一杯、两杯、三四杯...... 年关夜宴,即便他有再好的酒量,也抵不过那应接不暇的敬酒,只要他醉了,她便多了一分胜算。 宴席正式开始,节目换了一拨又一拨,菜色也随之多样,美酒又是盏盏见底,君亦止今夜似乎很开心的样子,对所有敬酒来者不拒,并且难得地对席上献吉言的人回以相当客气的祝语,虽不外乎是一些春风得意、大展宏图、生活美满之类的俗套话,却也让人如沐春风,倍感荣幸。 “朕很久没有这么开心地过年了,”君亦止温厚的大掌紧紧裹着云乐舒的手,眉眼温柔,脸颊的线条经宫灯一照显得十分柔和,唇边噙着笑意,眼里似乎没有这场盛宴,只有云乐舒一个人。 云乐舒回以莞尔一笑,故意不去看他眼中沁了蜜的温柔,这些日子为了让他放松戒备,她借着那一夜苟且,顺势百般示好,极尽所能讨他欢心。 他确实对她不再生疑,可却也好似对她动了真情,他每每温柔以视,那神态一如云浈看着她,她逐渐察觉,却只能任他眼中爱意渐浓,柔情更甚。 云乐舒心中惴惴,不敢去想待君亦止发现她与李钰春合谋诳了他的时候,他会怎样愤怒。 想至此,她心里微微一颤,不自觉抚了抚额。 君亦止倾身过来,关切道,“可是又头晕了?” 云乐舒摇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来,“无碍。” 饶是她说了无碍,他却还是放心不下,“那日回来后你便时常体乏头晕,张弼只说是纵情玩乐过甚,又饮了酒吹了冷风,有些伤寒之状,好好休息便无碍了,可怎么不见好?” 云乐舒觉得他唠叨,便拿起酒往他面前一举,“你如今越发像个嘴碎的老太太了,张太医不是说了好好休息吗,你这几日琐事繁多,常常夜深才回来,我睡眠浅,便总被你吵醒,这才休息不好的,你快快自罚一杯。” 但其实她常偷偷练功,身子康健得很,装作身体不适,一会她便可借故离场,不显得突兀。 君亦止嘴上拒绝,手上却已接过酒来,一饮而尽。 他方才已喝了一轮朝臣的敬酒,倒不觉得醉,直到这一杯,才觉得醉意忽然涌了上来,却仍与她调笑,“你如今胆子倒是大了,敢嫌朕唠叨。”
第62章 除夕出逃(一)(2 /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