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姐儿心里挂着事,躺在玥姐儿身边,不敢睡死,一会摸一下她的额头,一会又困得打个盹。 迷迷糊糊中,被蹬了一跤,欣姐儿猛地坐起来。 “走开,走开,你们别碰我,走开……娘亲,娘亲,娘亲救我……” 玥姐儿挥舞着双手,蹬着腿,口中胡乱地喊着,声音悲戚惶恐直击人心弦。 欣姐儿红了眼,用尽全力抓住她的手,柔声道:“二姐,是我,是我,欣姐儿,我在呢,没人会再伤害你,相信我,我在,会一直护着你……” 慢慢的,玥姐儿安定了下来,欣姐儿也出来一身汗,她长出了口气,下床把小炉子上温的药拿了过来。 刚刚她探了玥姐儿的额头,发现她烧得厉害。 她垫高枕头,让玥姐儿躺高,再微调她的头,让她的头成侧状。 用勺子一勺慢慢地喂,药液顺着嘴角流下,流进了玥姐儿的脖颈。 她又忙用绢布擦拭,在脖子处围上了一圈粗布,以防药液弄湿她的里衣。 一碗药足足喂了半个时辰,她不知道自己带着玥姐儿去看这世间的恶,会不会适得其反,可看着她每天如无魂的躯壳般,心里更不是滋味。 她端了盆水,边用毛巾帮玥姐儿擦净刚出的汗,一边说着:“很久以前,有个小女孩叫武曌,母亲是前朝帝王后裔,父亲是一品公爵,后家道中落,十二岁丧父,孤儿寡母被同父异母的兄长嫌弃,被撵到乡村后院住…… 她历经父子两代帝王,最终也成为一代女帝。 玥姐儿,你好好睡一觉,明日可要记得醒来。” 一晚上地絮絮叨叨,欣姐儿不知不觉中阖上了眼,心里想着明早还要不要带玥姐儿去见一个人。 玥姐儿醒来,睁眼看着帐顶。昨晚故事里的武曌,与之相比她这点苦楚像无病呻吟般可笑,只不知真假。 人呀,往往不是被别人打败的,败只败在自己。 她惊羡佩服于武曌的坚韧与聪慧,只愿自己能有她十分之一就好。 她侧首看了看欣姐儿,本肉肉的脸现在已经看不到双下巴了。 她叹了口气,深觉自己不像个姐姐。 欣姐儿被玥姐儿推醒,昨晚实在太累了,本打算浅睡一会却睡了个死。 她仍有些混沌,搓着眼叫二姐,一出声便醒过了神,继儿惊喜道:“二姐,你好了?”嗓音中还带着几分惶恐,就怕玥姐儿不愿醒来。 玥姐儿笑得和煦,“嗯,好了,现在一身轻。” 看着玥姐儿地笑,欣姐儿心里才安定了下来,看来这法子用对了。 俩人洗漱一翻,欣姐儿带着玥姐儿向上官煦道了谢,便领着玥姐儿来了柳姨家。 院里坐了八九个女孩,她们分坐成三排,安静地绣着花,一青蓝布衣妇人,一位一顿地指点着女孩们的绣活。 发现有人到来,她抬首温婉一笑,如秋日的暖阳,无端让人想靠近。 “你们来了呀?” 欣姐儿笑道:“嗯,柳姨近来可好。” 柳姨,是上次居在县衙,特意跟上官煦打听的,之前已拜访过两次。 “还是老样子,每日就绣绣东西,顺便再教教她们。”柳姨满是慈爱地看着专注刺绣的女孩儿们。 “姐姐的绣工也越发精湛来呢。”欣姐儿凑上去,夸道。 “谢谢妹妹夸奖。”女孩也不局促,大大方方地受下欣姐儿的夸赞。 三人进了屋,玥姐儿见柳姨也是善刺绣的人,一时技痒,开始摒开了羞怯,两人互相交流起了彼此的见解。 娘会刺绣,她跟着学了几年,也喜欢上了这手艺。村里农妇会裁衣,却没几个人会刺绣,两人从平针绣聊到盘花绣,几近忘我境界。 日落西山,两人与柳姨挥手道别,一上车,玥姐儿就挽着欣姐儿的手,兴奋地说着今天在刺绣上的收获,眉眼皆是笑。 欣姐儿微笑着,安静地听着,看着,直到玥姐儿口干舌燥,不得不停下饮茶润口,她才道:“你知道柳姨是那出来的吗?” 玥姐儿下意识问:“那?” “青楼。” 玥姐儿一愣,低头不语。 “你一心只以为自己是世间最不幸之人,可你也看到了,这世间比你更不幸之人何其多。那被殴打的妇人,即将到来的失子之痛,难不成不比你痛?还有要被卖掉的母女,又要怎样被他人凌辱。 青楼里那些样貌不优,性子又烈,又或是得罪了主子被特别交代的女孩们,她们又是怎样?难道她们不比你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