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盛。”欣姐儿扯出一个毛骨悚然的笑,没想一次的妥协,却让他们家成为了别人眼中的大肥肉。 再不出手,别人都要骑到他们家头上拉屎了。 她低声与车夫吩咐了几句,跳下马车,见马车离开村庄,又走到梁二跟前与梁二耳语了几句,梁二错愕地瞪大双眼,“真是如此?” 欣姐儿点头,“把人都叫过来吧。”也不知这些‘纯朴之人’是迫于压力还是串通一气。 随着梁二的几声吆喝,十来个工匠停下了手中的活,汇到了一处。 欣姐儿站于堆砖之上,当着众人的面敲了一块劣砖,眉眼肃然道:“这砖的事,你们怎么说?” 随后又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孩子,“一群稚儿都知道的事,别跟我说你们一时疏忽大意没发现不知道。” 闻言,工匠们皆是一僵,随后相互对视。 管事的看了看稚儿们,心知已瞒不住,握拳深吸了一口气,跪道:“此事都是我之过,与其他人无关,我愿一人承担损失,还望姑娘高抬贵手,不要再追究其他人的责任了。”花钱消灾,也比摊上官司好。 欣姐儿居高临下地看着工匠们,长久无声,人群中再无一人说话,都默认了这事的处理方式——让一人全顶下来。 “此事我必会报官,你也要一人认下?” 管事的瞳孔一震,这是拒绝私了?四目交汇,管事的肩膀塌陷,道:“我认。”若要深究,他们十余人的包庇之罪一个也逃不了。 然而,话音刚落,一孩子就愤恨大喊道:“不行,你不能带我爹去见官,要说知道,大家都知道,凭什么就让我爹认。” 另一较小的孩童也骤然哭喊道:“我不要爹爹丢脑袋,我不要爹爹丢脑袋,娘亲我不要爹爹掉脑袋。” 一旁悄声抹泪的妇人闻言悲从中来,抱紧孩子呜呜地大哭了起来,孩子爹若是没了,她以后跟孩子该怎么过活。 一起做饭的孙老太看不过眼,推了一把孙子,小孩跑开。 随后哀叹一声,道:“姑娘,其实这事大家也是实在没办法,李盛是村里专霸之人,他与烧砖工串通一气,大家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若还想在村里有安稳日子过,就不得不从。” 管事的惊愕转头看向孙大娘,大娘怎可直言。 孙大娘回了他个放宽心的眼神,不急不缓道:“我不说,姑娘也能顺着高方海查到。” 管事的又是一声长叹,喃喃道:“我们说的,与姑娘查的怎么可能一样。” 欣姐儿闻言嗤笑一声,厉声诘问:“那你还打算瞒到何时?你们畏惧专横跋扈之人,就来坑害我们家?难不成当年带你们入门的师傅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她顿了顿,继而道:“做人做事我们都是要讲良心的,我开着比别人高一半的工钱,每日米肉菜管饱,对着你们带孩子过来,我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们就因为一点威逼就把良心丢了个彻底,难不成还觉得自己无辜。” “姑娘,苏贵不是不讲良心的人,他要是不讲良心,就不会把劣质的砖块都给挑拣出来了,不信您可以去敲敲垒建好的墙壁,可用了一块空心砖?” 欣姐儿眼一眯,给梁二使了个颜色,梁二会意走到半成的屋舍前,随机敲了十几块砖头。 欣姐儿问道:“如何?“ “都是实心的。” 欣姐儿凌厉地视线转到苏贵身上,一字一句道:“想要我不追究,接下来我问一句,你如实答一句。” 苏贵点头。 “可收了李盛的好处?” “分文未取。” “是何时发现砖有问题的?” “三月中上旬一日李盛来过,第二日就把郝公子引开,就送来劣砖,这以后也是在郝公子不在的时候送过来。” 梁二一听,身子一僵,郝家兄弟因要跟涵姐儿学厨艺,都是隔天来这一趟,还是他太粗心,被人糊弄了。 欣姐儿接着问:“那你怎么不用劣砖?” “我有我的良心在,就算蒙过一时,可万一那天房子出事倒了,坏人钱财是小,伤人性命,我这一辈子也无法安心于世。 强霸之人得罪不得,我就自己担着,多买了些砖,钱少挣点也没事,只求大家都能相安无事。” 欣姐儿提了提眉梢,是个能守得住底线的人。 “那劣砖现在何处?” 苏贵轻咳了一声,略微窘迫道:“悄悄拉我家后院盖猪圈了。” 欣姐儿无奈一笑,撤去了眉眼中的威势,“你倒是知道物尽其用,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