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一听,脸瞬间变得煞白,步履急迫又慌乱地往屋里奔,上次四哥儿就自己把布条缠到了脖子上,差点丢了命。 步子跨得有些急,腰上顿时传来锥心刺骨之痛,她咬牙扶着腰缓了缓。 欣姐儿见她痛苦的颦着眉,嘴唇苍白无血色,微微翕动着唇努力地匀着呼吸隐忍着,叹气安抚道:“在那个屋,我帮你去看看。”那个孩子不是女人的命根子。 金氏目露感激,虚弱又焦急地拉着何妞妞道:“妞妞,快,快带欣姐姐去后屋找弟弟去。” 一个小拐弯,后屋房门大敞着,屏风后面隐隐传来孩子的牙牙学语声,欣姐儿远远地对金氏做了个“无事放心”的唇型。 见金氏面露微笑,这才牵着何妞妞跨过门槛进了屋。 可当真看到炕上的情景时,她一时也僵住了,这堪堪就是一个大型灾难现场呀! 小小的何四坐在炕上,两只小手抓着自己拉的大便咯咯直笑地往脸上,身上糊,见到何妞妞,开心的小手直往被床褥上拍,“吖,吖”的叫着。 何妞妞见弟弟脏得不成样,忙爬上炕,吃力的把弟弟抱起,想把他放到干净的床褥上。 可在炕上扫了个遍,也不见一块真正干净的地方,她不由的慌了神,看了看欣姐儿,瘪了瘪嘴就委屈巴巴地哭了起来。 何四见姐姐哭,仍不知事地用臭哄哄的小手笑着挖扣着姐姐的口鼻,可挖着挖着,好似也感受到了姐姐的悲伤,小嘴也瘪了起来。 眼见着小的也要哭开,欣姐儿转身朝外长运了一口气,忍着恶心走到炕边,看了看。 炕上有两摊尿印子,两摊粘稠的大便,布条一端拴在炕边的柱子上,一端绑在小孩的腰腹间。 “妞妞,来,把四个儿给姐姐。” 她接过孩子,避开重点受灾区,让四哥儿坐到稍微干净的地方,边结布条边道:“妞妞,去把沈村长叫过来,让他们打盆温水取条巾子过来。” “再找些四哥儿干净的换洗衣服来。” 闻言,何妞妞转身就跑,欣姐儿急急喊道:“好好跟你娘说,让她别急。” 待沈茂林和梁二提着两桶水拿着木盆进屋时,两人先是一愣,随即脸便黑了下来。 农家忙不开把孩子拴炕上的不少,可自己玩牌,让孙儿屎尿糊一身的人还真是头一遭遇见。 欣姐儿将四哥儿剥了个干净,让他坐到水盆中,用湿巾子蒙在四个儿的脸上,粗粗地擦了一把。 刚走进屋的金氏,瞧见忙小步急走了两步,歉意道:“欣姑娘,我来吧。” 蹲身的欣姐儿想了想,把湿巾子交给她,挪了把矮凳过来,“坐在凳子上洗吧,省得腰受不住。” 金氏双眼瞬间又红开了,“谢谢。” 欣姐儿只微微笑了笑,便开始一五一十说起了刚才的事,结尾叹道:“女人鬼门关前走一遭,生个孩子不容易。” “却不想孩子被这么养着。” 金氏哽咽道:“这还算好的了,之前一次我下地回来,四哥儿脖子上就缠了好几圈布条,因为不适,他还哭喊着胡乱地拉扯布条,小脸都被涨得紫红了。” 欣姐儿倒吸了一口气,看着拍水嬉笑的四哥儿,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还好没事,要真有事,我就跟她拼了。” “我十月怀胎,生下他不容易,可生下来却让别人这么糟践,早知如此,我当初就是被唾沫星骂死也不生。” 欣姐儿一愣,难得,金氏居然能跳出了世俗枷锁,说出那么大逆不道的话,有点女性觉醒意识了。 沈茂林眉头蹙起,“此事何憨可知?” “怎么就不知,可到底是他的娘,他又能怎样。” 欣姐儿眉尾微挑,这是第二个梁老太呀。 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梁二,梁二困惑道:“你看我干嘛?要是我,我是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的。” 欣姐儿心道:“即使发生了,你也不知道,梁大家那,她还有一笔人命账没收呢。” 沈茂林听着梁二的回话,朝金氏问道:“何老太偏疼何顺家?” 金氏摇摇头,冷笑道:“在她眼里,她只疼自己,银子都是她收着,活都是我们干,起早贪黑干一年手上也没见一个子儿。” “何三小时候也被拴在炕上过,头朝下半悬在炕边上。嫂子气不过,抱着三哥儿大骂婆婆,最后却是被大哥锁到了屋里。” “他们兄弟俩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万事都有个孝,不仅打不得,骂不得,且全家人都得供着,看她眼色行事过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