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一去,又是大半个月,欣姐儿收到杨虎和刘大的回信。 杨虎信中交代逃难路上堂舅家的四哥儿、五哥儿染疾去世,二哥儿被流民抢食丢了性命,其他人都平安。 他们与堂舅一家已在州府停留半个多月,现洪水退去,朝廷出榜文,受灾百姓可按户贴每个人头可领三十斤粗粮五百文银钱。 杨虎再三思量还是决定回临安县,临安县有他熟悉的一切,且杨老太走得匆忙,葬礼都未办就合棺下葬,他想回乡好好给老人立碑建墓,上一炷香,守孝一年。 至于刘大的来信,信中说要送刘家人回石桥村,托梁家人再照顾涵姐儿一段时日。 欣姐儿看过信后,把杨虎的信交给杨氏,杨氏阅过后心中悲痛,在院里烧了些香纸,祭拜死去的亲人,聊以慰藉。 欣姐儿安慰道:“娘亲日后要是想舅舅了,等舅舅守完孝就写信邀舅舅上京来住些时日。” 杨氏淡笑道:“你舅舅是不会上京的。”上京城杨家便要梁家多处帮扶,哥哥怎会让自己为难。 半个月后,梁二领着梁大一家来了京城。 梁老太一进屋便这摸摸那摸摸,对屋中诸物啧啧称奇,壮哥儿更是直接抓着佑哥儿的弓箭要占为己有,佑哥儿黑脸道:“还给我。” “娘,我喜欢这把弓箭,我要。”壮哥儿直接忽视佑哥儿,俨然已把弓箭当成了自己的所属之物。 周氏谄媚道:“小叔,你看壮哥儿实在喜欢得紧,不如就让佑哥儿把弓箭送给壮哥儿,权当是哥哥给弟弟的见面礼。” 梁二有些为难地看向佑哥儿,“要不,我们把这把……” 话还未说完,佑哥儿便斩钉截铁道:“不,这是我最喜欢的东西,我才不要给。”他抓着弓箭的手使劲往回拉,壮哥儿敌不过,眼看着到手的弓箭就要被夺走,愤愤呼喊道:“我的,我的,是我的弓箭!” 梁老太见状斥骂道:“你肯定还有不少好东西,壮哥儿只要一把弓箭,你一个当哥哥的怎还如此小气。” 佑哥儿沉着脸不说话,坚定地抓着弓箭,冷冷地看着壮哥儿。 杨氏见丈夫左右张不开口,心里窝了一口气,哽着她难受得不行,却明白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 她不愿儿子受委屈,也不能第一天上门就撕破脸皮,只得柔声道:“壮哥儿,这是佑哥儿的徐叔亲手给他做的,你要是喜欢弓箭,改日让你叔进城给你买一把,你看可好?” 壮哥儿却生了反骨,坚定道:“不,我就要这把,我现在就要玩。” 杨氏又道:“京城繁华,店铺里的弓箭都嵌素银雕花纹,可比这好看多了。届时你们挑了箭,还可以到处逛逛。京城比十多个临安县县城都大,好吃好玩的可不少。” 壮哥儿闻言,心里动摇,“果真?” 几个大人听了也想要更好的,遂都知趣地闭了嘴。 杨氏见状心里松了口气,正要再劝说几句,却不想安哥儿突然冒出来,抓着弓箭就是一个猛劲,痞笑道:“但我就觉得这把最好。” 佑哥儿一时不备,弓箭脱手,虎口被弓弭接口处拉了一个大口子。 他轻嘶一声,冰冷的目光直射安哥儿,一字一顿道:“把弓箭还给我!” 周氏瞧着情势不对,忙把安哥儿护在身后笑道:“佑哥儿,安哥儿逗你玩的,跟你开玩笑呢。” 梁二皱了皱眉,斥道:“佑哥儿!” 安哥儿却在后勾唇浅笑,眼里是浓浓的挑衅。 佑哥儿隐忍已久,浑然不在意梁二的呵斥,只转头对着杨氏浅笑,“娘,我讲理不乱来。”轻轻拨开杨氏拉住的手。 一咬牙转身就急跨两步,拎起椅凳便往安哥儿身上砸。 “啊!”周氏被殃及池鱼,尖叫不已。 “快,快,快把他按住。”梁老太惊叫,“这人疯了,快把他按住。” 佑哥儿动作太快,梁二、梁大一时恍惚,回过神后大喊,“住手,住手。” 佑哥儿非但不停手反而砸得更凶猛,梁二急忙上前一脚侧踹在佑哥儿的腿弯处,“你个逆子,给我住手。” 佑哥儿一个踉跄歪倒在地,欣姐儿从外回来正巧看到此一幕,厉声道:“爹爹,你在干嘛?” 安哥儿不禁打了个寒颤,脑子里深藏的记忆又开始涌现出来。 石桥村时,他因欣姐儿说的话不愿上京,特意在外躲了一日,却不想欣姐儿一家没走。 他被梁大压上县城,借着上茅房的空隙逃了出来,原想着在县城随意找个地再躲两日便可安枕无忧,却没想哪一天会成为他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