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知睁开眼的瞬间,脑海中闪过一瞬间的错乱感。
塔夫绸的金色窗帘,白中泛黄的廉价吸顶灯。
这是他曾独自度过了几千个日夜的出租屋,甚至连地毯散发出来的陈旧气息都完美复现。
燕知对着天花板眨眨眼,听着松鼠跑过屋顶的响动。
像是在唤醒一场犹疑的梦,他低声默数,“……7,11,13,17……”
“……19,23,29。”牧长觉的声音近在咫尺,跟着他一起慢慢数。
燕知不数了。
他侧过脸,慢慢看清楚身边的面容。
牧长觉一条胳膊撑着头,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头还晕吗?”
燕知看着他,过了很久才眨了一下眼睛,“我没有想你,你也会来吗?”
牧长觉很耐心地揉揉他的耳垂,“燕天天,醒醒了,想想我是谁?想想这是哪儿?”
“这是我的出租屋。”燕知回避了第一个问题,“我住在这里。”
“啊,宝贝住在这里啊。”牧长觉托着他的后背,慢慢把他扶进自己怀里,在他后背上小幅度地揉动,“那再想想,现在我们还住这儿吗?天天已经在康大有教职了,程芳跟薛镜安,还记得那俩小孩儿吗?上飞机前刚跟我们视频了。”
燕知头有点痛,抵着牧长觉的肩膀,“我是不是在做梦?”
“天天难受坏了是不是?”牧长觉一直给他揉着后颈放松,“没事儿不着急,我陪着想想,我们说一起来帕市,林医生也跟着我们一起过来的。然后你联系了你在这的房东,她说可以房间借给我们住几天。飞过来的时候天天有点晕机了,我抱着回来的,记不记得?”
燕知慢慢想起来了。
他已经被牧长觉找到了。
他要带牧长觉去教堂。
这个牧长觉就是牧长觉。
这里只是他当初住过的房子。
他带着牧长觉来的。
前天他们飞过来的时候燕知晕机很严重,吃了药还是吐了两次。
他在飞机上又差点失控,几乎是牧长觉一直捂在怀里哄过来的。
其实是燕知这段时间遇上的事情太多。
学校派薛院长来打探,燕知要应付。实验室所有进度他都一步不错地跟进,薛镜安的文章他也一直在把控。
还有牧长觉。
林医生对他们要出门这件事持支持态度,私底下跟牧长觉也长谈过。
除了说了燕知可能发生的状况,还叮嘱牧长觉:“注意别让他太累,尽量能给他一些新的心理支撑。”
上飞机之前,燕知只是有点兴奋也有点紧张,牧长觉给他带的豆沙点心咬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林医生知道他乘飞机的习惯,但是当着牧长觉并不替燕知多说什么。
燕知一开始也没觉得有问题,上了飞机先吃药睡了一觉。
快到半程的
时候燕知醒了,就一直靠在座位上出虚汗,也不怎么说话。
牧长觉看他表情不太对,一摸他后颈全是潮的,轻声问他:“怎么了,不舒服?”
燕知的目光朝他偏过去一个角度,却没有真正看他,还是没吭声。
牧长觉的嘴角绷紧了,但声音还是温和的,“我叫一下林医生,马上就回来,可以吗?”
这次燕知立刻把他的手抓住了,声音非常小,“……你别走。”
“我不走,宝贝我不走。”牧长觉轻声回应他,“我就在这儿,好吗?”
燕知的呼吸快而浅,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好。”
“没事儿,没事儿,放松一点儿。”牧长觉握着他的后颈,让他靠着自己胸口,“我在这儿呢,你摸摸,是真的。”
燕知嘴巴干得几乎张不开,声音极低,“我一直能摸到,我也能听到,能看到。但不代表你是真的。我不说话了。别人会注意我。”
“好你不说了,我说着天天听听。”牧长觉看了一眼四下的乘客。
大家都在休息。
他们声音很小,也并没有被人注意到。
“我跟天天一起上飞机的,记不记得了?我们还一起分了一个门丁儿。”牧长觉小声哄他,“再过三个小时,我们就要降落了。”
燕知闭着眼睛,深深地吸气,“我总想起来那天晚上。”
牧长觉把自己的毯子展开,自己搭了一点,用剩下的大部分把燕知包进来,“没事儿你跟我说说,别人听不见。”
“那天晚上……”燕知说起来这几个字,就忍不住往牧长觉的衣服上抓。
“在呢,我在呢。”牧长觉坐在了两个座位之间,几乎跟舷窗一起把燕知护进了一个死角。
“他们跟我说是去找你,”燕知一眨眼,睫毛就湿了,“然后到机场的时候,我妈妈跟你爸爸就都跟我说,让我开始新的生活,让我以后不要老想着过去。”
“你爸爸还跟我说……”那句最疼的话几乎让燕知发不出声音,“说我爸爸也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说完他的眼泪就一滴一滴往下掉,停不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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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得不对。”牧长觉安抚着他,“你要和我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