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气地作罢。见她一脸失落,李公子悄悄走到后方,伸手拉住了柳树的一根长枝,微微一施力,那整根粗枝都弯了下来。陈姑娘正失落,忽而有大片柳枝条垂到了自己面前。她惊讶地身形一动,转过头望向了正尽力压着树干的李公子,过了一会儿,脸上才浮现出一个温婉的笑意来。
她拽下来几根柳条,愉快地拿在手里编着什么,偶尔还把那帽子一样的东西试着戴在头上,不一会儿又自顾扯了下来,笑得一脸开怀。不一会儿,她朝李公子招了招手,示意他在自己面前蹲下去,然后把那个已经成型的柳条帽放到了李公子的头上。
李公子“扑哧”笑了出来,他走到河边,看了看自己的影子,觉得实在是太滑稽,连忙摇了摇头,把那个帽子摘了下来,走过去,重新给陈姑娘戴上。
这样才好,柔乱的黑色发丝,浅素的衣衫,还有碧色的杨柳,一派清新可人之意。
他心中畅快之下,转过头,轻嘘一声。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一样,转过身指着对岸道:
“那边那排柳树,是我们家种的。”
陈姑娘有些疑惑地望着他。
李公子见状便低下身,用手引导着对方的视线看向对面的堤岸:“那排柳树便是,当时要加固堤防,但是石料不够,州府便倡议每家每户种一棵树。当年我便种下一颗柳树,那时它只有小臂粗细,现在这么多年,它已成一片绿荫了。”
陈姑娘有些略有所思,目光中充满羡慕憧憬之色。她扭过头,轻轻抿起嘴,露出颊边两个很深的酒窝。
她是很文静又很爱笑的姑娘。相传酒窝越深的姑娘,似乎笑起来就越醉人。
李公子迷糊地这般想着。
后来的事情,就无非他在絮絮叨叨地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陈姑娘无法插嘴,便在一边静静地听着,不时低眉不出声地笑。长睫一起一落,仿佛她的笑会飞一般。
多么惹人怜爱的女子,李公子在心中喟叹了一声。
不到半个时辰,自己先前派出去的那两个孩子便领着那个蓝衣服少年气喘吁吁地回来了。那蓝衣服少年见有外人,当即一脸戒备之色。但是见到家姐神情轻松,满脸笑意,也不由放下心来。
“此处风大,我们回去吧。”他将姐姐搭在腿上的衣服拎起来披在对方肩膀之上,温和地说道。陈姑娘点了点头,对着李公子弯了下腰。
李公子连忙回了个礼,心中略略有些不舍。
只希望能够与她多待片刻。
谁知道这一想法竟然成了真。那蓝衣小哥刚一推轮椅,就听到“咯吱”一声,把轮椅上的陈姑娘梗得一个趔趄,紧接着便是“吱呀吱呀”的声音。
那轮椅的轴竟然是陷在了一处土沟里。四周是才下过雨不久,土质十分松软,却也有些陈年石块卡在里面,正巧夹住了轮子,夹得整个轮椅不能动弹。陈姑娘也着了慌,伸手去蹭那轮轴,竟是丝毫不动。两相施力,她弟弟一个没把握好力度,将轮椅摇得一晃,陈姑娘便被撞了一下,整个朝前方趴了下去。
“小心!”李公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办,这下见人都摔了下来便是当即不用思考扑了上去,将陈姑娘整个抱在了怀中。
那蓝衣服少年一愣,过了半晌也回过神,话语中略带着几丝不耐烦道:“你把我姐扶起来。”
“啊?”
“你把我姐扶起来!我把车轴弄出来!”蓝衣服少年凶巴巴地说道,那模样,像是不得不被人占了很大便宜一样。
李公子只觉得心如擂鼓,他看着怀中局促不安的陈姑娘,犹豫了半晌,才红着脸伸手朝向陈姑娘细瘦的小腿处,轻轻一使劲,就将对方的身体抱了起来。
或许是从小到大没抱过人,也没做过粗活,抱着这么个娇弱的姑娘也是心如擂鼓、面红心跳,外加气喘吁吁。
近距离接触,依稀可以感觉对方身上淡淡的一丝清香,并不浓烈,却沁人心脾。他能够闻得出来,这是皖南的祁门香,宁静悠远,过身之后,虽然不明显,却数年不散。
如此香甜,实在是清朗至极。
他犹如醉了一般,迷迷糊糊这般想着,忽听得气势汹汹的一声:“喂,放下来!”
“啊?”
“把我姐放下来!”
李公子这才幡然醒悟,发现怀里的陈姑娘早已经别过头去不敢看他,面红耳赤之下连身体都在发抖。李公子大窘之下,连忙将陈姑娘放了下去,一面抹着脸上的汗珠。
蓝衣少年安顿好姐姐,怒气冲冲地横了他一眼:“登徒子!”
李公子虽然是觉得委屈,可也是浑身燥热。陈姑娘抿着嘴,将脸撇向了一边。
眼看着姐弟两要走,李公子只觉得心中失落,忽而心中有了些勇气:“陈姑娘,能不能把你头上的柳叶帽送给我?”
陈姑娘眨了眨眼睛,疑惑地望着他。不多时,还是轻轻取下头上的枝环,慢慢递给了他。
“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