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晏满腔悔意与怒火,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长公主是他的姐姐,晋王是他的弟弟,姐姐杀了弟弟,他要如何报仇?
晋王看出了兄长的难处,朝兄长安慰一笑,摆了摆手,说道:“不重要了,这是我的命,你固有一死,我不过是早走一步。”
韩稷和裴小西悄悄地退了下去。
屋里,宋九和任荣长站在晋王身后,宋九不动声色的握紧了丈夫的拳头,她知道她夫君不会放过夕妃,但是现在杀了她毫无意义,父王的毒解不了。
晋王用帕子抹去嘴角的血迹,想了想说道:“我想好了,养心殿后院有间冰窖,我就放在那儿,不发丧。”
是什么样的心态能在活着的时候平静地安排自己的后事。
荣晏震惊的看着弟弟,“为何不发丧?”
岂能如此委屈弟弟,连死都不得入土为安。
晋王回头看向儿子儿媳妇,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遗憾的,我之一生,为国为民都做到了,唯独亏欠的只有自己的两儿子,在我临死前还有他们陪着,我也知足了。”
晋王说完,将手搭在了儿子的手上,他知道儿子很气愤呢。
宋九抹了一把眼角,她做一个决定,朝皇上和晋王跪了下来,说道:“皇上,父王,妾身有一事一直瞒着未曾提及,而今说出,还请二位莫怪责。”
除了当朝国师,以及宋九的母亲和弟弟,这世上便只有他们夫妻二人知道这个秘密了,那便是她后面生下的三胞胎孩子。
世人只知道她二胎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又岂知她会将刚出生的小儿子抱入百经观避祸。
国师交代她不得向任何提及,可是眼前的面对久病的皇上,即将离世的父王,她再也无法掩瞒下去,她要将这个秘密告诉他们,让他们没有遗憾。
于是宋九将当初生下三胞胎天生异象的事说了,国师在府上当场作法,将异象掩去。
但是宋九在怀上孩子的时候便梦到一条小青龙以及两朵祥云入怀,事后她曾问过国师,国师告诉她,夜观天象,双子星旁出现帝星,故此,这个孩子不得留在京都长大,恐遭不测。
宋九将事情说到这儿,皇上和晋王都震惊了,这么一说,皇室中还有血脉活了下来。
皇上是激动的,晋王是欣慰的,他们二人感激的看着宋九,都是从她肚子里生下来的,她才是荣家的福星,给荣家带来了好运。
“那个孩子,此时还在百经观么?”皇上颤着声问,晋王显然也很想知道结果。
宋九点头,“哲哥儿由我弟弟宋来喜与我母亲亲自抚养,身边没什么下人,过着田园的生活。”
“父王,先前我说牧心回了故里一事,实则说了谎,牧心主动请去道观照顾孩子,教孩子医术。”
皇上和晋王听了,好不欢喜,不仅皇室中还有男丁在,还养得好好的健健康康的。
“你们做的决定是对的,世远,你看咱们兄弟二人,从小到大没一日安生过,再看太子,从小就受灾星的传言困扰,祸事不断。”
“若是如此,这个孩子更加要得以保护才对。”
皇上与晋王说着话,只是说着说着他又收了声,兄弟二人相视一眼,两人突然沉默了下来。
宋九知道他们在担忧什么,正是她先前说的国师的预言,她家哲哥儿是帝星带世,那小团子和小圆子这对双子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不可细想。
晋王像是知道自己期限将至,他突然看向宋九夫妻二人,催着两人出宫去,他与兄长还有话说。
任荣长哪舍得离开父王,可是看到父王诀别的眼神,他不得不一步步的往外走。
出了养心殿,大门便关上了。
任荣长站在廊下不愿意离去,不多时,里头传来声音,是召韩稷和裴小西过来,宋九就知道,父王已经去了。
太监催促着宋九夫妻二人出宫,宋九扶着丈夫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上走得极慢,她夫君却是闭着双眸一直不曾开口,她知道夫君心头难受呢,可是生死相隔,又无计可施,只得紧紧地握住他的手默默地陪着他。
寂静地街头只有马车行驶时的声音,慢慢地远离了皇宫往贤王府去。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赶车的府卫禀报,前头有辆马车拦了去路,上面是长公主府的府牌。
一听到前头马车是长公主府的,任荣长猛然睁开眼睛,快速从宋九的掌心收回手,软剑便拔了出来。
宋九吓了一跳,顾不上其他,手本能的按住他,没想软剑伤了宋九的手指,吹发可断的剑刃沾染上了宋九的血,到此刻任荣长似乎才反应过来,不得不收起了软剑,喋血的眼睛盯着媳妇。
今日媳妇要拦他,他也不听,他非要杀了夕妃替父王报仇不可。
马车帘子挑起,上面坐着的果然是夕妃,她看向贤王府的马车,虽然帘子没有挑开,猜到车上坐着的是夫妻二人。
夕妃开了口:“你们都退下。”
赶车的府卫犹豫了一下,宋九一边按住丈夫,一边下令:“都退下吧。”
两府的下人都退得远远地守住了路口。
街头宵禁,百姓都在醒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