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郁澜却道,“好的,知道了。”
雁许不太喜欢他这种漫不经心的语气。
或许,更准确来说,应该是他不喜欢这种一切都在他人掌控之中,他却什么都不知道的无力感。
他精心挑选的告白地点其实在半山腰上,离下山还有一小段距离,还好并不算太远,走个四五分钟,就能到了。
眼见着时间逐渐缩短,在前方打着手电筒的男人却还是不急不缓,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雁许瞬间感觉更不妙了。
仿佛有什么正在隐隐之中逐渐失控。
他该不会又给自己挖了个坑吧。
果不其然。
等到他们一路下了山。
刚踏上灯火通明的主街,远远的便走过一个人来,那是一个做圣诞老人打扮的年轻女孩,她怀里捧着一枝盛放的橙色天堂鸟。
她在两人的注视下,一路径直走上前来,在雁许身前准确的停下脚步,她先是将那支花递了过来,然后才道,“有人说,希望新的一年,你能够平安喜乐,不必为琐事烦恼,拥有世界上最佳的好运气。”
雁许没接。
他下意识就想偏头往旁边看,又忍住了,只用余光使劲往后扫了两眼,在看见对方微扬的唇角时,没忍住在心里撇了撇嘴,什么嘛。
好老土的手段。
却嘴角却止不住的高高上扬。
也就是这个时候,递花的女孩发现了他的走神,便踮着脚摸了摸他的头发,道,“好了,现在我的任务完成了。”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枝花,从浅色的月白葱绿天青,到热烈的绯色深蓝暗紫,颜色,品种,花语,尽不相同。
但无一例外,都是些幸福的美好的话。
他(她)们说:要一直开心啊,我会在身后静静的看着你的。
他(她)们说:你会有光明的未来。
他(她)们说:......
不是告白,胜似告白。
自古至今,真诚往往动人心,雁许一开始嫌弃对方老土,可随着人数逐渐增多,虽还强撑着不肯出声,也没上前,维持着面上的平静,被动的接受着人们的拥抱和祝福。
但眼眶却是微微红着的。
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便会疯狂眨眼睛,以免丢脸的在人前落泪。
雁许抿着嘴,鲜花很快就在不知不觉中于怀里攒了一大把,等到第九十九个人从身前转身离去。
他下意识地转身看了看。
果不其然,另一个,一直站在一旁却始终未曾出声打扰的人走上前来,他拿着一支橙色的天堂鸟,郑重的单膝跪地。
第一朵赠予他的花以代表自由的天堂鸟开始,最后一朵也以此作为结束,现在已经是深夜,即将逼近零点,街边上的人群稀稀落落的,唯有远处的红外线摄像头,在这无边的夜色里,闪着微弱的光。
而对方显然是来真的。
傍晚时分,刚下过一场小雨,地上的积雪融化了一点,被过往的行人踩得灰灰的,他却毫不在意的单膝跪地,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
郁澜任由积雪从他昂贵的手工羊绒大衣上拂过,先从怀里拿出了一枚红色的丝绒戒指盒,见他皱眉,又浑不在意的丢开了。
开口先是抱歉,“抱歉,我只是觉得,这样会更有诚意一些,如果给你造成压力,我很抱歉。”
然后才是告白,“你仍然可以在天上做你自由的飞鸟,你永远可以,至于公布与否,我并不在意,但还请相信,我喜欢你的心意是真的。
不管前路有多么的荆棘和风雨,我都可以扛,所以,可以给我一个靠近你的机会吗?我是认真的。”
同他先前淡然的高姿态相比,如今倒显得过分卑微了。
仿佛事不关己的局外人,也跟着受到牵引,不受控制的跌进了这俗世的尘埃里。
也是这个时候,雁许才发现,他左手的无名指上,那枚常年佩戴的用来掩人耳目的素圈已经摘下了。
雁许这回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好吧…那这一关,我就勉强算你…”
心里说毫无触动是假的。
毕竟他向来没法拒绝别人的好意,更遑论,他本身就不讨厌身前的这个人。
只是话还没说完,身后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好!说的好!”
等到两人循声望去,便瞧见了,像扎在土里的萝卜一样,密密麻麻蹲在花坛边,挤挤挨挨叠罗汉似的一群人。
雁许脸色瞬间就是一变,那头郁澜更是头疼的伸手抚住了额头,完了。
来的人当然不是他事先安排好的那批人,却还不如是那批人,因为来的是超话里那批离得近特地赶来碰运气,偏偏还正好碰上了的一小撮cp粉,中间还夹杂了两个雁许的铁杆唯粉。
方才就是那俩唯粉在大声鼓掌,连连称赞郁澜说的好,见他们这边尴尬停了,还有点不满意,“别顾着我们啊!你们继续!继续!不用管我们,拿我们当空气就行。”
雁许:......
郁澜:......
这到底是特地来搅局的,还是真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