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周氏还是头一回对她露出这么灿烂的笑容,差点晃了她的眼。 “不用了...”她拒绝的话还未说完,周氏就着急忙慌阻止她:“怎么能不要呢!你这孩子!” 可能是觉得自己语气太急切了,她顿了一下,又刻意放缓了声音,笑道:“以前呀,是二婶不对!二婶这人不会说话,其实心里呀疼你跟疼你哥是一样的,你们都是二婶心头肉,从小看着长大的。二婶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给你做身漂漂亮亮的衣裳,把我们家春儿打扮鲜亮一些!就当二婶给你赔罪,好不?” ...... 莫惊春觉得自己的耳朵跟脑子都不好使了,被周氏揽着肩膀,距离近得可以闻见她身上浓浓的油墨味... 莫惊春像是生锈了一样,身体完全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由着周氏牵着,量了肩长、身高。 莫庆林被周氏这番话惊得早就忘了早上的事,一直目瞪口呆。 直到莫惊春终于逃脱周氏的“魔爪”,他才有机会挤到莫惊春边上,小声问:“你跟二嫂,咋回事?刚刚不还那样么?她转性了?” 莫惊春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但是她的心里打死也不信方才周氏说的那些话的。 疼她?周茹不把她给卖了就烧高香了。 莫惊春心中猜测万千,面上依旧谨慎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很怪。 “我觉得二婶有些不对劲,但说不上来。”她悄悄和莫庆林提醒,“你小心一些。” “她不会被昨天那鬼上身了吧?”莫庆林登时惊恐起来,拔脚就跑了出去,“不行不行,我要去道观里求一副桃符回来,挂在门上!” 莫惊春本还想安慰他世界上没有鬼神,忽的就想到了自己——她不就是鬼来的么?一时之间竟张不了口。 她怀着满重的心事,今日连念书都心不在焉的。 薄青山一般不会在这间小书房里监督她,但是今日几回进来都抓到她在出神,连自己走到跟前了都没察觉。 他一把抽掉莫惊春手中里的书,举得高高的,抬头看一眼书页上的内容:“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千字文第一页,何故看这么久,可是有不解?” 薄青山挑眉问她。 他方才出去前就停在这页,半个时辰了,还在看这页。 被薄青山抓包,莫惊春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慌乱:“我...没...” 她默默从薄青山手中拿回书,咬唇道:“薄大哥,今日晨起发生了件让我不知所措的事...” 薄青山听罢,并不急着问她何事,而是从容不迫地在她对面坐下,忽然考她:“守真志满,逐物意移的上一句,是什么?” “性静情逸,心动神疲。” 莫惊春虽然诧异,但还是依言回答道。 “是了,你今日内心浮躁,才会精神疲惫,神思困倦,方才连我进来都听不见。不如和我说说是什么样棘手的事,叫我们小惊春心动神疲,嗯?” 适当的打岔宽慰了她的情绪,莫惊春看起来果然没有方才那么困扰了。 “是我二婶……” “她又使坏了?” 薄青山一听这名字,一下便猜测是像从前一样故意泼脏水、或是刁难莫惊春了。 “不是。” 莫惊春忙道:“就是和从前不一样,改变太大了……我有些,呃,不敢信。” “她忽然对你很亲近?” 在薄青山循循善诱下,她的眼睛里含着一层雾气,很是困惑:“嗯……我觉得,今日的她怪怪的。” 薄青山低头笑了一下,递给她一张字帖:“别念了,练字吧。练字能静心,或许边练字你就能想明白了。” “嗯,好。” 莫惊春接过字帖,拿出笔墨,提笔在白纸上写下第一顺笔画。 一股新鲜浓重的油墨味钻入她的鼻腔,顺着呼吸直达天灵盖—— 这一瞬间,似乎有什么脉络被打通了,她猝然惊醒。 手抖到无法握笔,毛笔“啪嗒”应声而落,掉在宣纸上:“薄大哥!是墨的味道!” “什么?” 薄青山原本在书架前翻找,闻声转过头来,就看见莫惊春一脸的震惊激动。 “是笔墨的味道,我在二婶身上闻到的!她……” 她了半天,莫惊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薄青山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周氏是地道的农妇,从小大字不识,怎么身上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