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看面上看似无所谓的皇后,忽然觉得上天给了她一线生机。 原本祺贵人新宠,皇后便对方淳意不再那么上心了,但如今看来,祺贵人也不是一个很好用的棋子,至少,在今天这件事情上体现出了她不怎么聪明这一点——相比之下,皇后还是很需要方淳意这样一个聪明人的。 她绝不会成为一枚弃子。 方淳意眼眸含笑地看着跪倒身形有些发颤的祺贵人,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转而视线投向对面正在交头接耳说小话的安陵容与甄嬛,顿时又沉下了脸。 还是要再想想办法才行啊! 直到台上一曲《玉簪记》唱到尾声,皇后才仿佛刚看见祺贵人跪下一般,转头看过来:“好好的,跪在这里做什么?起来看戏吧。” 皇后笑容依旧,可祺贵人不知怎的心里越发胆颤起来。 “多谢娘娘宽宏大量。”祺贵人扶着景泰的手好不容易站起来坐回去,只觉得膝盖生疼,伸手小心地揉了揉,心里懊悔不已。 戏方唱罢,皇后撇了祺贵人自回了景仁宫,难得默许了方淳意的跟随,众人都知道皇后心情不好,便没再多言,各自回宫去了。 安陵容回到未央宫,闻得端妃娘娘正在殿内等候,忙散去一身寒气进到殿内。 说起方才席间的事,端妃却是一笑:“皇后乌拉那拉宜修,最看重的就是她正室的地位,就因为她是庶出,所以平生最讨厌旁人说庶出二字,祺贵人这是正撞在枪口上了。我听闻,最近她服侍皇后可殷勤,大赶早地跑过去给皇后梳妆,哄得皇后那叫一个心花怒放,没想到得意过了头,自己绊了自己的脚。” “她太心急了。”安陵容坐下暖了暖手脚,抱着手炉靠在软枕上,“祺贵人的美宫里难得一见,那脸就跟剥了壳的荔枝似的,皇上图新鲜对她宠爱几分,等回过味来,她也就那么回事儿了,说到底,做人也不能太看皮囊。” “这话说得直白,道理却是不差。”端妃点点头,“我打眼瞧着,这宫里,皇上还是更看重你和莞嫔多一些。”抬头瞧见温宜怯生生地躲在门口,忙抬手招她过来,“怎么了?” “端娘娘,温宜有点困了。”温宜揉着眼睛走过来。 端妃满脸慈爱地把她抱进怀里,轻声哄着,不多时,温宜就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便是睡着了,两只小手都还紧紧攥着端妃的衣袖,可见其依赖。 “娘娘待温宜如同亲子一般,真是公主之幸。”安陵容让翠音将温宜抱下去,笑着说道。 端妃揉了揉酸胀的手腕,垂眸浅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儿女缘分了,谁知道老天竟是将温宜送到了我身边,我自当倾注所有心血呵护她、关爱她。”而后,她微微敛下笑意,低声说道,“不过,听闻六阿哥最近不大好。” 安陵容微微抬了抬眉,一脸疑惑:“六阿哥怎么了?” 自从六阿哥被皇后抚养,皇后就把他当宝贝眼珠子似的,但凡有个头疼脑热,景仁宫上下都不安生,平日里更是轻易不让人见,安陵容曾远远地见过一面,粉团子般的孩子被乳母抱在怀里,精致得像是年画上的福娃,十来个宫人围着服侍,各个神经紧绷,生怕给六阿哥磕着碰着一点。 已经养得这么小心了,还能有什么不大好? “六阿哥似乎开口很迟,到现在还不会说话。”端妃缓缓说道,“一般孩子满周岁后,多少会发一些‘额娘’‘阿玛’之类的音调,六阿哥却全然没有,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太医院诊断后,也不敢妄下结论,只说六阿哥可能开窍晚一些,等再大些或许就好了。”她看了一眼安陵容,展眉轻轻笑道,“可是皇后如何能放心呢?她这几日急得上火,根本睡不好。” “难怪皇后今日脸色不大好呢。”安陵容愣了一下,想起了一件她忽略了很久的事情。 夏冬春当年怀上六阿哥,是因为安陵容曾给她用了前世皇后给她的怀子秘方,她曾怀疑过那张方子的效用,后来夏冬春难产而死,她便把这事儿给忘记了——但此刻再想起,安陵容发现了一个细节。 当年夏冬春真正的死因并非是难产,而是枫叶的暗害,六阿哥养得虽然大了些,但也好好地生下来了,如此说来,服用那张方子受孕后并不会让母体或胎儿致死,而是,这个孩子生下来会有某种缺陷。 比如,不会说话。 安陵容猛地激出一身冷汗。 若真是这样,那皇后必定会舍弃六阿哥,甚至还会因为这一年多的心血付诸东流而对六阿哥厌恶至极,到时候,六阿哥便会从众星捧月的云端坠入深不见底的泥潭,甚至还会被丢到圆明园去养,就像四阿哥那样。 想起夏冬春临死前的那双眼睛,安陵容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除夕这晚下了一夜的大雪,早上醒来,雪光映着窗户上的明纸,透进来一片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