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臣妾不敢欺瞒太后,皇上与臣妾并非偶遇。因为当时臣妾未出月而离宫,身子一直不好,所以迁居凌云峰长住,皇上来甘露寺时,没见着臣妾,以为臣妾还病着,故而到了凌云峰探望。” 这番话既挑不出错,也合情合理。甄嬛表明自己虽有使计,但也只在宫外,皇上若没有来甘露寺,她断断没有机会,却是模糊了皇上为何会突然要到甘露寺这一点,呼应先前安陵容和太后说的“皇上时常去甘露寺为太后祝祷”,太后倒没再起疑心。 但太后并没有放下戒心:“果真如此,倒是哀家错怪你了。” “是臣妾未及时向太后禀明情由,臣妾有罪。”甄嬛自是争着揽错。 “当日你执意离宫修行,连刚生的女儿都可以撇下,如今,怎么又肯跟皇帝重修旧好?还有了孩子。”太后问得尖锐,殿内霎时冷下来,沈眉庄忍不住要说话,却被太后驳斥了回去,只能噤声继续立在一旁。 甄嬛缓了缓神,低着头开口道:“皇上是一国之君,不是臣妾一人之君,朝堂之事,臣妾虽为父亲伤心,却也只会恨诬陷之人,不敢怨恨皇上。臣妾当日执意离宫,是以为皇上对臣妾毫无情分,因而万念俱灰。”她声音里带上一分哽咽,“可皇上来看臣妾,臣妾就知道皇上并非无情,今日侥幸回宫,臣妾只想安心侍奉皇上,弥补过错。” 先前是以为皇上对自己无情,所以伤心离宫,现在误会解开,知道皇上心里还有自己,所以旧情复燃。这就是甄嬛的逻辑,直白,简单,却非常强有力地说服了太后。 “你起来吧。”太后语气缓和下来,给甄嬛赐座。 沈眉庄忙伸手扶起甄嬛,却是听见太后指责她:“一向总说你体贴,你怎么看着熹妃这样跪着也不提醒哀家叫她起来,哀家是病糊涂了,你也病糊涂了吗?” 沈眉庄抿唇浅笑,知道太后这是在找台阶下,连忙认下:“太后,熹妃跪着,就是她肚子里太后的孙儿跪着,一家子都向太后请安行礼,难道臣妾还要去拦吗?” “数你嘴甜。”太后露了笑意,今日便算是甄嬛过关了。 安陵容心里松了一口气,抬眸看向甄嬛,嘴角挂起浅淡的笑意,眉眼如画,声音如风:“这位姐姐生得好生美丽,臣妾竟从未见过,太后又是从哪里寻来的美人?” 太后看向安陵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哀家忘了,这里还真有一个病糊涂了的。”她看向甄嬛,“你别怪哀家苛责,皇帝是哀家亲生的,哀家也怕再招进一个狐媚的。如今你已在妃位,以后宫里大事小情免不了都要由你来操持,你这样穿着也太简朴了些。” “臣妾修行已久,不喜太过奢华。”甄嬛谦逊回道。 “你能这样懂事,也不枉哀家这些年疼你。”太后刻意提起甘露寺照拂甄嬛的事情,为的是让甄嬛记得这份恩情,“不过,既已回宫,以后就当没有甘露寺这回事,这话哀家会吩咐旁人,有这三个字在,你往后的日子总不会好过。” 甄嬛自是谢恩。 “皇帝年纪渐长,但是身边的人却不如以往清净。”太后这便嘱咐起了宫中事宜,“贵妃撑着的这两年,宫里出过不少狐媚的,一个个的鬼心眼比天上的星星还多,如今料理了几个冒尖的,剩下的几个还算安分,但也有不服管教的,你既然回来了,就留意费心些,再有,凡事多规劝着皇上,想必他也能听进去几句。” “臣妾谨遵太后教诲,必不忘妾妃之德。”甄嬛恭谨地低下头。 太后满意地笑笑,点头道:“你聪明机慧,哀家的话自然一点就透。既然说到妾妃之德,你一定要尊重皇后。”她认真地看着甄嬛,声音里带着几分警告。 甄嬛心头一触,忙说道:“皇后待臣妾很好,臣妾感激不已。” “那就好。”太后松开一口气,转而看向沈眉庄,“你和贵妃、熹妃是同日进宫的,如今贵妃膝下有七阿哥,熹妃也已经有了第二个孩子,你还不加紧些吗?等胧月回到熹妃身边,你膝下空落落的,难道不会觉得寂寞?” 沈眉庄安静地垂下眼,没有接话。 “哀家一向看重你,可你却不肯把心思放在皇帝身上。贵妃一病,皇帝身边连个规劝的人都没有,哀家怎么能放心呢?”这一点,太后对沈眉庄还是颇有怨言的,若她肯得力一些,也不至于安陵容一病倒,宫里便连个能顶上的人都没有,还要如此大费周章地把甄嬛找回来。 沈眉庄一如往常地敷衍了两句,可这次太后却不打算放过:“光知道没用,要做到才行。你和熹妃如果能在皇帝身边好好辅佐,哀家也就安心了,贵妃也能好好养病,兴许还能早日康复。” 沈眉庄眼中闪过痛苦的挣扎,被安陵容看了个正着,不知怎的,她猛地心头一跳。 就像是,某件事请脱离了原有轨道般的不详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