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亮如白昼的太极殿,今天夜里倒是出奇的昏暗,可丝毫不影响里头响起的靡靡之乐。
梁婠站在太极殿东堂门口,轻轻地扫了眼跪在身前的人,心里不免好笑。
钱铭刚刚分明是话里有话,可现下想仔细问个清楚了,不仅人不知去向,门口的内侍还不许她进,这是闹哪儿样?
怕她进去破坏皇帝取乐?
梁婠唇边噙着笑:“若非你今日拦着,本宫还没尝过这太极殿闭门羹是何滋味,是不是一旦坐上这皇后的位置,都进不去太极殿?”
内侍摇头,紧张得白了脸:“皇后娘娘恕罪,小的不敢,小的也是,也是……”
“也是奉命行事。”梁婠了然。
“是,皇后娘娘说得是。”内侍眸中露出感激之色。
梁婠轻轻颔首:“挺好,是个乖的,来,将这药丸吃了。”
“啊?”内侍傻眼,盯着递过来的药丸,往下咽了咽唾沫:“求娘娘饶命!”
梁婠摇头笑笑:“怎么,你这个奉命行事,还要看人下菜的?本宫又没说要进去,本宫只是想替主上试试你的忠心。”
旁边的宫人内侍缄口结舌,颇为同情的偷偷瞄着接过药丸的人。
内侍面如土色。
“皇后娘娘。”
有人叫她,中气十足,梁婠回过头,是江惟。
“江护军?主上可有命你阻拦本宫行事?”
江惟错愕一瞬,垂了垂眼:“不曾。”
梁婠不理会其他人,目光重新落回眼前。
内侍无法,只得在逼视下吞了药丸,不消一会儿就软倒在地。
梁婠笑着看向众人:“还有谁想试试?”
个个噤若寒蝉。
江惟变了脸色:“皇后娘娘是要——”
梁婠绕过躺倒的人,推开门,回眸笑着瞧他:“江护军以为本宫是要怎样?如此忠心,不该赏他一夜好眠吗?”
门口众人惊讶望向躺在地上的人,不是死了?
梁婠独自往里走,半明不灭的烛火只照得亮灯台,无端给大殿增添了暧昧之色。
脚下的响动被动人的管弦丝竹所盖住。
铺了羊绒毯的空地上,有婀娜美艳的舞姬赤着脚跳得欢快,另有一队乐师在旁伴奏,身着玄色的人半倚半躺在龙椅上,身畔还围着几个盛装打扮的妃嫔,有端茶的、有倒酒的、有递水果的、还有捶腿服侍的。
这一幕似曾相识。
骤然见到皇后,舞乐停了,调笑声也没了,方才还嬉笑热闹,转瞬变得鸦默雀静,个个呆若木鸡傻愣着,甚至忘记给皇后行礼。
他们忘了,梁婠没忘。
她走得近一些,规矩行了一礼,语气里满是歉意:“陛下恕罪,妾不是有意打断你们,妾只是来找钱侍中的。”
说着眼珠转动,又飞快扫视一圈,从头到尾都没往那过分苍白的脸上瞧,忽然,视线一顿。
在漆嘛黑的角落里似是有一个胖胖的人,正背对大厅跪着。
是她要找的钱铭。
梁婠朝钱铭走去。
众人心惊胆战的,偷偷观察皇帝的脸色,却并未看到预想中的暴怒或阴郁,只是沉默不语,静静盯着殿内唯一走动的身影瞧,眼里再无旁人。
高潜垂下眼,盯着手中的酒杯,手指捏紧杯身:“皇后竟敢擅闯太极殿,来人!”
许久不曾说话,猛一开口,嗓音暗哑。
梁婠恍若不闻,走到钱铭身侧:“你随我出——”
“皇后。”高潜猛地站起身,扬手甩掉酒杯。
酒杯砸地,发出的刺耳声激得众人一惊,悉数跪倒。
钱铭看梁婠一眼,也不敢起来。
江惟带着禁军踏了进来。
“陛下。”
高潜沉声:“太极殿的宫人内侍玩忽职守,一律处斩。”
一律处斩?
梁婠眯了下眼。
“是。”江惟刚垂头,忽然耳边噌的一声,他眼疾手快一把擒住抽剑的手,“皇后娘娘?!”
江惟出于本能的防备,手劲很大,梁婠吃痛低呼一声。
她瞪过去:“放手!”
江惟犹豫,他本不该碰皇后,可眼见她御前偷动兵器,唯恐做出对皇帝不利之事,如何能放开?
梁婠不松手,江惟也不放开,僵持着。
梁婠皱眉扭头看向高潜,他却偏着头,眼睛望着别处,顿了片刻道:“你若现在回去,孤就不杀他们。”
又是要挟?
梁婠像听到笑话,抿唇笑了起来:“我连自己的生死都顾不了,还顾得了旁人吗?”
高潜瞳孔一缩,并未言语。
“放手!”梁婠对着江惟高喝一声,不顾割伤人的可能,使劲往外一拽。
这一声中气十足,惊得人心一颤。
梁婠趁着江惟惊诧的瞬间抽出剑。
江惟正欲夺回,却见皇帝眼神示意,只能作罢,但并不敢掉以轻心,一脸警觉。
梁婠提着剑一步步朝那沉默的人走去,跪在地上的舞姬乐师不明所以,颤着身子小心避开。
梁婠走到高潜面前停下,在一众惊呼声中,长剑架上他的脖子。
她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