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织不解,睁着朦胧的眼去看他,她为何要生师父的气?
问山道:“师父不好,慕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师父没能陪着你,还来晚了,小阿织还难过么?”
问山的身影在阿织的视野里一片淡青的色泽,就像青荇山,这世上最凌厉又最温柔的色泽。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其实不算难过了,或许因为见到了最亲的人,一瞬间,所有散去的委屈忽然卷土重来。
阿织抿抿唇,一时间竟未答话。
问山笑了:“那……要不要师父抱?”
阿织一怔,摇了摇。
问山无不遗憾道:“小阿织长大喽。”
说着,他信手招来一阵清风,风代替他,很温和地拍了拍阿织的。
问山又看夙一眼,问他和阿织:“师父来了,你们今日准备做什么?”
“练剑。”
“习剑。”
问山忍不住“啧”一声:“天下最无趣的两人,当属你们两。”
当世第一剑尊对两徒弟的答案嗤以鼻:“剑有什么好练的?”
他拂袍刮过一道剑诀,春祀和祺在剑尊的威压下齐齐归鞘,他负手往山下而去,招呼两徒弟:“走,随我去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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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阿织第一次来人间。
问山人间常客,也极富意趣的人,随时有新鲜的点子,他偶尔会扮捉妖的道士,把流窜于人间的小妖吓得魂飞魄散;偶尔他会在路边摆一张算命摊子,在无伤大雅的情况下,为过路人指一条明路;他也会化成庸医,拿一张便宜方子与医馆坐堂大夫的金方一争高下,然后把这张方子留给生活拮据的百姓。
问山去人间的时候,偶尔会带上阿织,偶尔会带上叶夙,三人同行,这一遭。
这次他们去的一间城外茶馆。
茶馆的茶水好其次,此地临着驿馆,人来人往,相逢别离,凡世红尘味很浓。
问山熟门熟路,到了茶馆,便在角落找了一张方桌坐下。
阿织眼上覆着绫,拄着盲杖,走得慢些,一时被小二挡了路,她顿了半晌,低声道:“借过。”
小二闻言,看到她,整人愣住了。
及至阿织在方桌边坐下,小二被茶壶烫了手,跑堂的时候险些栽跟,掌柜的叫他,他失了魂一般,听也听不见。
问山端着一盏茶,边吃边笑:“仙子化凡,也天人模样,我早说了小阿织好看,被人看呆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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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无不遗憾道:“可惜我们小阿织从不打扮,不然玄门中选美人,必有我青荇山的一席地。”
阿织闻言道:“我打扮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问山看她一身素净,费解道:“你哪里打扮了?”
阿织道:“师父穿青袍,我也穿青衣。”
她顿了顿,有点疑惑,“青衣不好看?”
问山被她噎住,半晌道:“不,这不叫打扮。我不给你置了衣饰和妆奁,你的环钗呢?你的罗裙呢?你的螺子带胭脂粉呢?”
阿织道:“戴朱钗不方便练剑。再说,师父不也不戴多余佩饰么?”
“我不戴你就不戴?”
阿织摇:“不戴。”
她道,“我佩剑。”
叶夙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很轻地笑了一声。
问山看了两徒弟各一眼,夏光微照,心境舒畅,时候正好,他道:“这样,我们一起做一茶戏。你们低看看自己的茶,依照茶多茶少,相互问一问题。”
人间根本没有这样的茶戏,问山仗着阿织和夙不常来人间,全凭一张嘴忽悠。
阿织和叶夙竟也信他,算下来,该阿织问叶夙,叶夙问问山,问山问阿织。
问山煞有介事道:“问的人一定要自内心,一定要最想问的,答的人也不许敷衍,否则——”
就像要立下马威似的,问山从桌上抽了一根竹箸出来。
竹箸沾上了魅羊的气息,很快被递给邻桌的一名书生。
书生即将上京赶考的寒门子弟,表妹送他到城外,两人一齐相顾无言很久了。
问山道:“究竟想说什么,再不说就迟了。”
得了竹箸的书生欣喜若狂,一瞬间,他似乎拥有了十足的勇气,对身旁的表妹道:“晴妹,其实……其实我早就下定决心,这次会试,我金榜题名也好,名落孙山也罢,事情一了,我必定来娶你,你一定等我,千万莫要嫁给姓孙的那厮。”
表妹一下红了脸。
问山收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