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顾璟禹是个无情的帝王。

年少登基，杀伐果断，他在位期间，皇帝的权利达到顶峰，不受任何世家约束，他也是少见的不曾利用后宫妃嫔来约束前朝的帝王。

人人都说明景帝生下来就冷心冷肺，无论是妻子、妃嫔，甚至是儿女，都无法在他心中占据一点位置。

他生来高贵，俯瞰众生。

唯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位帝王也曾有过极尽温柔。

顾璟禹自认为安排好了一切。

为了江山，他不得不失去一些东西，但他也暗中嘱咐齐淮礼，在见到草原可汗之后，送上一份聘书。

至多一年，白芍便会重新回到他身边，而顾卓晟，才是真正被送去的棋子，他将作为质子留在边界。

齐淮礼带着空无一人的马车回来时，顾璟禹有一瞬间的茫然。

他身居高位太久，久到他已经习惯了所有人对他的顺从，久到他自然而然认为那个柔弱的小宫女应当永远依附顺从于他。

现实给了他一个巨大的耳光。

有那么一刻，怒火涌上心头，他想亲自御驾出征，攻打草原。

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殿内，年轻的帝王端坐在龙椅上，面容深沉，瞧不出思绪。

可温兴贤候在大殿外，透过敞开的房门向里望去，无端觉得，他凭空苍老了几岁。

明艳的春光堪堪停留在他身前。

【二】

在这深宫里，大皇子是个众人都讳莫如深的存在。

他降生在圣上登基的那一天，沐浴着皇家的鲜血，来到这人世间。

那天晚上，他被父皇高高捧起，一同接受众臣朝拜。

幼时，顾卓麟一度认为自己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

他虽没了亲娘，但一出生就被放在父皇跟前接受教诲，他被赐名麟儿，作为皇长子享受宫人毕恭毕敬的侍奉。

因着从小受到的特殊待遇，顾卓麟曾经幻想过，自己的母妃会不会是父皇心中特殊的存在。

新帝登基后，知道这一段过往的宫人不多，但若是有心留意，也能得到些消息。

很可惜，不是他想象中的身世。

奶娘失去亲生孩子，将一腔怨恨都倾泻在他身上，自以为能击垮他，只有顾卓麟自己知道，让他失魂落魄的不是什么虚假的温情。

原来他母妃的存在，时刻提醒着父皇还有那样一段屈辱的过往。

顾卓麟在这深宫中蛰伏起来。

他显然是最像父皇的孩子，连年少时的养精蓄锐都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了那个意外，也许他才会是这场夺嫡之争最后的赢家。

可当时真不甘心啊。

成王败寇，顾卓麟躺在干燥的稻草堆上，望着黑暗狭小的牢房，伸手环住自己。

他现在已经不再害怕黑暗，也不再恐惧这种窄小幽闭的空间。

可是为什么心脏还是一抽一抽地疼？

闭上眼，他好像又回到了与她相见的那个雪夜。

在他的生辰，他也曾短暂地将自己的明月拥入怀中。

【三】

和献帝三十一岁登基，在位二十七年。

他是位人人称道的好皇帝，还在潜龙之际便拥有如玉君子的美名，即位后更是礼贤下士，与他杀伐果断的父皇、残暴无仁的后代相比，他是少见的温和的皇帝。

人人都羡慕他的皇后，因为这位帝王从不宠妾灭妻，就算是以倾城美貌著称的白妃，在他的后宫也只有过短短一月的独宠。

皇后在欣喜于陛下的尊重之余，有过一丝遗憾。

她在嫁给还是二皇子的陛下前就听闻，他在宫中有一宠爱的婢女，好像还是三殿下跟前的宫人。

她原本打算等时机合适了，将来便主动提出替二殿下将这位宫女纳入后宅，也好在夫君那里博得一个贤名。但后来找到机会提上一嘴时，他却忽的愣在原处，连含笑的嘴角也慢慢抚平，最终淡淡说了一句“不必了”。

是对那女子没兴趣了吗？

她不敢追问。

偶尔深夜惊醒，身侧冰凉。

枕边人独自坐在窗边，满腹心事。

她转过身，合了眼，沉沉睡去。

白芍的离去似乎对顾卓钰毫无影响，他成了皇帝，后宫拥有无数佳丽，也有过无数同药药一样柔顺乖巧的女子。

他一向喜爱这种柔弱的女子，以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