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飞翔以为十一点之前能和鲁荣德见面,鲁荣德自己可没那么乐观。 没人比他更了解婺华及其周边道路的交通状况了,小侯车技再好也打不过交通大堵塞,反正不过中午十二点两人铁定是见不着。 王飞翔应该夸鲁荣德料事如神,大切开进工程指挥部用塑料隔离墙围出的小院时,手表时针正好指准了12点。 想好的见到老朋友该说的话,王飞翔从车上下来时都快记不得了。他从屁股到腿都是麻的,脑子给颠得叫一个昏沉,这从来不晕车的人,竟有点想吐。 鲁荣德穿着衬衫西裤,戴着白色安全帽从集装箱房子里跑出来,一见王飞翔就激动得不行,冲上前不由分说就来了个熊抱。 被两条胳膊扎扎实实地抱住,王飞翔知道,鲁荣德对他的欢迎没掺进半点虚情假意,绝对是发自真心。 曾经好得就差穿一条裤子的好朋友,二十年没联系过,这事王飞翔想想就心中有愧,见了面鲁荣德又如此热情,半句怪罪的话也没有,就更让他良心不安了。 小侯将王飞翔送到,鲁荣德吩咐他把王总的行李送去自己宿舍,就搂着好友的肩膀一起往院子外面走。 工地附近没啥特别好的餐馆,鲁荣德决定中午二人先找个小店将就一下,等晚上他忙完了,再进县城食街好好重温当地的特色美食。 在跟着鲁荣德走,听他津津有味地谈论食街上哪家哪家的菜好吃时,王飞翔难以自禁地回想起了小时候妈妈做的饭菜。虽说不能和街上大餐馆厨师的手艺比,味道也令他怀念至今。 鲁荣德描述的那条新食街,餐馆大厨做得出曾经家乡的各种风味吗? 世界在变,每分每秒都不停息,人的回忆却是永恒不变的。回忆和变化后的家乡发生出入,惹起人内心深处浓浓的乡愁。 王飞翔在想:“或许我来了婺华后不回家,明早才去看爸爸,这个决定做得不对?” 凝神片刻,他对鲁荣德说:“你在这儿做工程,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中午能陪我吃餐饭我看已经不容易了,要是晚上还耽误你的时间,我恐怕就打扰你太多了。” “嗐,飞翔,瞧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呀!十几年前你不理我,现在见了面又讲这么多客套,看来你是真没把我当一起穿过开裆裤的发小呢!”鲁荣德是真有点生气了。 王飞翔吓一跳,急忙证明自己没那个意思:“没有没有,你可别误会,晚上咱们要能好好坐下来喝喝酒聊聊天,那我不得高兴坏咯!我这么说不是怕你没时间为难嘛!” “哈哈~这样说才像话!走,咱们中午就随便吃点牛肉面垫垫肚子,晚上再吃大餐!” “神经大条鲁荣德”,要是有人送这么一个绰号给他准没错。 王飞翔本来就万分矛盾,给鲁荣德那豪情万丈的安排一打岔,回家和王栋一起吃晚餐的念头就又打消了。 走到文新路路口,王飞翔一眼就瞧见了孤零零竖立在路边的废弃厂房,油漆剥落的门头上,勉强能看出“婺华机修厂”几个铁皮字。 那个地方,填充了多少王飞翔儿时的回忆啊,无情的时光怎么能把老厂房摧残成这样呢?摇摇欲坠,却任凭风吹雨打也不倒,就连歪歪斜斜插在轨道里的窗户框子也还有几扇留在那儿。 王飞翔想:“我宁愿回来看见的是一片厂房推倒后的空地,是一片空白。那样肯定比残存一半又消失一半要好!” 并且好巧不巧的,鲁荣德正好就在向他介绍这些房子:“你别看咱这儿现在乱七八糟的,等道路改造工程结束,招商引资的任务也顺利完成,文新路面貌肯定就焕然一新了。” “啥?机修厂的老厂房也要招商啊?”王飞翔听得眼睛睁大,侧头望着鲁荣德。 鲁荣德笑得阳光灿烂:“那可不是,说出来让你大吃一惊吧?连咱们父母辈以前工作过的地方也能为这小城的发展做贡献,将来大有一番作为呢。其实我和你一样,刚回来的时候见到机修厂旧楼,也很伤心,很感慨,觉得时光无情。不过听县政府的人说了他们的规划,我居然不仅不难过了还特别高兴,觉得前途一片光明,充满了希望呢!” “你......对这些破旧的房子,充满希望啊?”王飞翔能听懂鲁荣德的意思,却理解不了他那种兴奋的心情。 做了十年销售了,帮服装厂小老板在南方城市“开疆破土”,将一个小厂提升成集团公司,王飞翔很清楚,他不是一般的有本事,而是有着卓越的市场开拓眼光。 然而眼光再好,能力再强,又有什么用?他自己兜里没钱,就只能做勤勤恳恳的打工人。 但人人都知道“工”字不出头,尽管他才三十多一点,也认为这辈子大概就这样了,拿着不多不少的薪水在五羊城干到四五十岁,存折本子厚了心里不慌,只要养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