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南渡十五岁那年,一场车祸父母亲去世,连带着他的右侧小腿也跟着截肢,至此坐上了轮椅。
连家的夫人跟他母亲算是少年好友,可怜乔南渡一个人,对他颇多照顾,因此连家小公子的成人宴,虽然乔南渡早就不愿出门,还是去了。
那时候乔南渡刚刚大学毕业接手公司不久,从前在学校里受过的照顾到了社会上根本无人关心,有的只是因为他的残疾而带来的猜疑和歧视。
连笙云生日那天,乔南渡刚谈了一个生意,对方当着面扫视了一下他搁在轮椅下的腿:“小乔总,我们这个可是要跑着去看厂子的,你行吗?”
乔南渡的手指紧握成拳,下车的时候赌气没让助理跟过来也没给连夫人打电话,自己提着礼物进了连家的门,结果刚到院子就被困住了。
轮椅的一个轮子卡在院里草坪凹陷处,乔南渡用力地试图往前推,却只徒劳地在原地打转,右手的礼物落到地上,乔南渡脸色涨红,像一只被绑住尾巴的鱼,嘴张了又张,却怎么无法隔着十几米大喊让人来帮自己,只能听着人们隔着潮汐的议论纷纷:“那人谁啊?”
“是不是当年乔家的那位?长得倒是挺好看的。”
“乔家?惨哟。”
“可不是,我看过车祸的照片,连个人形都没了,他能捡回条命已经不错了。”
“不是听说乔老爷子去年也没了吗,这位大公子一个人,能撑起来宏兴吗?”
“拿什么撑啊,我要是他,就把公司卖了,花钱请几个护工照顾着,反正宏兴也值不少钱,足够他这辈子花的了。”
“就是啊……”
最后的那句叹息像是砸在乔南渡的脊椎上,他一下子失去了向前游的勇气,几乎是自暴自弃任由自己在昏暗的水里下坠。
直到有人穿破厚厚的水层,叫他:“南哥!”
乔南渡抬起头,看见连笙云在朝他挥手,于是他对面的那人跟着望了过来,那人的眉目张扬凌厉,连夫人喜欢花草,他站在一大片火红的凤凰花下,穿着一身酒红色创驳领西装,像待飞的鸟。
那是同样十八岁的谢闻澜。
他是谢不眠的孙子,云睿的小少爷,半个宴会的人都想和他搭上关系,可谢闻澜的视线稍稍一往下,立刻就察觉到了乔南渡现在的窘境,却没有声张,也没有去把乔南渡推起来,而是长腿一迈,翻身廊上跳了下来:“路舟你来了!”他装作遇见同学的样子,从乔南渡身边飞快地擦过,身子撞到轮椅往前一碰,刚刚缠住尾巴的藤蔓就被轻飘飘的解开了。
谢闻澜的手扶在轮椅上,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你看花了。”
他这么说,仿佛乔南渡刚刚停在这里只是为了欣赏那大片雪山玫瑰。
谢闻澜说话的时候就靠在轮椅边,脊背挡住了打量的目光,18岁的少年身形已经抽长,乔南渡闻到阳光和雨露的味道,将他带离潮湿的水底。
“没关系……”乔南渡的手指抓在轮椅边缘,低下头想继续走,却被紧跟过来的连笙云拦住了去路。
“谢水水,你一句对不起就行了?”连笙云不是傻子,谢闻澜可是被他谢不眠送到山上正经练了几年才下来的,怎么可能连南渡都避不过去,他扫了一眼后面不怀好意的目光,提高声量,“南哥才是我妈的亲儿子,你撞他就是撞我哥,跟我哥过不去的人,不管是谁,我可都不会轻饶的!”
“那你想……”分明是做了好事还被骂,谢闻澜差点要拧眉,却在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什么,“知道了,那我再送个礼赔罪不行吗?”
他眸光一转,落在不远处的凤凰花树,两步起跳向上一够,将一朵新鲜漂亮的凤凰花摘了下来。
“对不起。”谢闻澜估计没什么送花的经验,就那么直愣愣的递了过来,“这个给你。”
“就一朵花?”连笙云挑眉,“还是我家花园摘的?”
“凤凰浴火,涅槃重生,”谢闻澜努力学着他爸跟他妈送花时候的样子,故作成熟道,“希望你喜欢。”
乔南渡抬起眼,看到他因为羞耻而发红的耳尖。
谢闻澜站在浓烈的阳光下,眉眼上染了层金色的光,半个宴会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却朝着乔南渡弯下腰,诚诚恳恳地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乔南渡别开视线,凤凰花被他放在胸前,挡住了过快的心跳。
七天之后,谢家的云睿集团帮他牵线,跟一个科技公司合作生产一批医疗器械,其中主要就是针对不良于行的人。
乔南渡不知道这场合作里有没有谢闻澜的身影,却暗暗把他记在了身上。
一年之后,乔南渡以雷霆手段重新掌权,那项研发也终于有了进展,作为新技术的第一个体验者,为了收集数据和练习义肢的使用,乔南渡在实验基地待了三个月,出来的时候,谢家已经出事了。
谢闻澜的爷爷去世,他那个一心摄影画画的父亲根本撑不起来偌大的公司,在云睿试点的一批无人驾驶汽车出事之后,整个公司股价暴跌,谢闻澜他爸听信谗言,好几个项目直接停摆,最后在巨大外债的逼迫下从14楼跳了下去。
他以为自己死了能给谢闻澜和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