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闻澜的动作太轻了,像落在鼻尖上的一片雪,南渡分明能感觉到灼热的空气和蛊人的酒,可是夜色一拢就不见了。
他的睫毛在谢闻澜手心里颤动:“为什么不让我看你?”
谢闻澜仿佛又卡住了,不知道盯着哪里,南渡只听到他压抑着的剧烈喘息,但是他始终没有继续往下。
废物,喝酒了都不敢碰,以后难道让他自己动?
陆星野之前都是恨不得把他身上撕下来一块肉,可从来没有过这么温柔的时候,这小子哪条神经线路搭错了?
南渡动了动身子,故意逗道:“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可就先回家了。”
“回家,回家。”谢闻澜唰得站了起来,嘴里喃喃自语地重复,仿佛这两个字是什么指令一样,他直起身,抬手将南渡抱了起来。
南渡当年好歹是第一雇佣组织“绢蝶”的老大,哪里有弱到需要人抱来抱去的程度,忍不住提高音量:“谢闻澜。”
“送你回家。”天台的门很低,谢闻澜一只手护着南渡的头,带着他弯下腰去。
只要一喝醉酒,他就仿佛是送南渡回去这件事有什么执念一样,南渡思来想去,和这家伙最类似的,就只能是他和陆星野……分开之后,自己当年的那辆雪银色飞车。
不管南渡去哪里执行任务,它总能在任务结束之时稳稳地停在南渡身边:“068360为您服务,主人,已导航到目的地‘家’。”
谢闻澜记路倒是记得很清楚,即便是醉着,步子也一点不晃,甚至能在七拐八绕的楼里准确地找到电梯,南渡勾着他的风衣的领子:“你也装了gps了?”
谢闻澜的脚步一顿,似乎在费力思索,随后报出一串数字“12146181……31284835……”
“真卡壳了?”南渡笑道,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突然顿住了。
12146181……31284835……
这是……他家的经纬坐标。
什么样的人会用这种方式记住一个地址呢?
司机早就等在门口,南渡被谢闻澜一路抱回了家里,直到将人放在沙发上,谢闻澜的指令才像是终于终止了一样,他似乎想去寻觅刚刚抱着的酒瓶,可惜南渡家里的酒早就被他扔了个干净,谢闻澜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于是将王姨买的二哈抱枕拽在了手里。
南渡要进卧室,他也带着抱枕一起跟着,一大一小两只狗狗眼,一起卧在门口盯着他。
南渡拿睡袍的手一顿:“你确定要一直站在这儿?”
谢闻澜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于是南渡抬手解开了第一颗纽扣。
他的胸膛很白,线条分明的肌肉纹理,心脏处有几道蜿蜒的疤痕,背部却十分干净,腰细得过分,从肩部开始一路收缩,直到……
谢闻澜的脸颊通红,眼睛却一错不错地,果然是酒壮怂人胆,因为之前照顾受伤的南渡的熟练流程,他甚至还能在南渡换完之后主动走过来要给他取义肢。
“不用。”脚踝被人抓在手里,南渡试图往回撤,“你把我放这儿谁照顾你?”
谢闻澜力气不大,却难以挣脱,他这个时候倒是知道自己确实醉了,答非所问道:“南哥,我今天真的很高兴。”
“高兴?”南渡抬眼看他:“因为我送你的礼物?”
醉酒后找不准方向,谢闻澜的手指沿着南渡的大腿滑了几次才落到卡扣的位置,点头又摇头。
“这么喜欢还要把玉佩卖掉,”南渡抬脚踹在他的肩窝,“谢闻澜,你是打算跑路吗?”
“我没有卖!”
南渡当然知道他没有卖,不然他现在也不能完好无损地待在这里,但是谢闻澜好像因此生了气,将取下的义肢重重地扔在地上,随后开始在身上不断地翻找,终于在风衣口袋里摸出了那块一直放着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送出去的白玉团凤珮。
“给你!”谢闻澜不由分说地要把玉佩往南渡身上戴,一开始试图瞄准脖子,可惜那点红线本来就不长,戴了几次以失败告终,于是绕了两圈挂在了南渡手腕上。
南渡抬手一看,原本漂亮的玉佩上沿着纹理在背后刻了两个大字:“平安。”
往古董上刻这个简直和乾隆御览之宝一样让人来气,却很好地解释了谢闻澜当初联系古董行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曾经被南渡怀疑过的事情以这样的一种方式被送了出来,带着少年人的满腔爱意。
平安康健。
这是他所有的愿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