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碎裂的声音，黎泽的心脏猛地被提了起来。

南渡手臂上满是鲜血的样子不受控制地从他的脑海中蹦了出来，虽然黎泽不记得前因后果，却总是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因为这个场景感到隐隐的恐慌，他让五毛跟着就是为了求个心安。

但是现在——在南渡的电话被莫名挂断再也无法回拨的时候，这种恐惧终于如同涨潮一样将他淹没。

黎泽抬脚往前跑了两步，突然感觉到一阵乏力和窒息，他看了眼天色。

现在已经到了晚上了。

人形维持不了多久——而南渡不知道他是狐狸。

对啊，黎泽脚步一顿，恍然大悟。

南渡不知道他是狐狸啊！

*

于是，还没来得及把碎片收拾好的南渡在五分钟之内就迎来了敲门声。

他打开门，门外站着一脸笑嘻嘻的于枝枝，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在短短几分钟内从拍摄场地跑到这儿来的，甚至没人知道他是怎么绕过小区堪比特种部队的安保上的楼。

但是南渡现在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些，因为——

于枝枝手里抱了只狐狸。

优美流畅的身体，长长的绒毛，两只柔软好捏的耳朵，圆圆的眼睛亮晶晶的，南渡强忍住要上手的冲动：“这是……？”

“啊是这样的南导，今天不是中秋节吗，我想趁假期回家一趟。”

南渡看了眼已经露出的圆月：“你这个点回家？”

“哦，对对对啊，我家……很近的。”

南渡没说话，只是挑眉看了他一眼，潜台词很简单：你回家，来我这儿干嘛？

“那个……我不是养了只狐狸吗？”于枝枝把黎泽举起来，像是跟卖家展示手里的货物一样。

但是“货物”本人很听话，尽快于枝枝抱狐狸的姿势都快让他两条后腿给滑下去了，黎泽还是凭借自己深厚的功力站直了身体，乖巧地望着南渡。

南渡的眼神果然亮了一瞬，他态度在微醺的时候比清醒时还要热烈：“这是你养的狐狸？我说呢，当初找了那么久，”南渡真心实意地夸赞，“好可爱！”

哼，黎泽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果然是觊觎本殿的真身。

黎泽愤愤地给了于枝枝一爪子。

“啊南导喜欢就好，”于枝枝赶紧说台词，“刚好，我回家不好带，想找个人帮忙照顾几天，你看南导你最近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能不能麻烦你看着他？”

可是南渡却往后退了一步：“你家不是很近吗？”

“是，是啊。”于枝枝疯狂找补，“但是这狐狸太……”不行，不能说什么闹腾的缺点，不然还怎么给人，话到嘴边转了个弯，于枝枝笑着说，“但是这狐狸太丑了，我家里人嫌弃，不让我带回去。”

南渡和黎泽四只寒冰似的眼神齐刷刷望向他。

于枝枝浑然不觉，生怕南渡不收，又继续道：“南导您别有顾虑，这就是一普通狐狸，不是什么珍稀品种，不犯法的，我老家……啊！”

话还没说完，狐狸爪子就深深地嵌进了他的肉里，于枝枝眼冒泪花，咬着牙说：“我，我老家，那人手，人手一只呢。”

“您放心，而且他特别好养活，十天半个月不吃东西也饿不死。”爪子终于松了，于枝枝长舒了一口气，“要是他有什么听话的，你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教……”于枝枝心有余悸地看了眼怀里的黎泽，改口道，“我来规劝他。”

话说到这个份上，宠物又长黎泽这个样子，但凡是个人都该接了，但是南渡却没发话。

让他偶尔摸摸拿来拍个戏可以，能进他家里的东西，不是照片就是标本，压根没有活物。

南渡一早就知道自己无法对任何生命负责，所以也从来都没有组建家庭的打算，对于再好看的东西也只是单纯对于美的欣赏，他不会饲养他们，也不会带他们回来。

“不好意思，其实我……”

南渡的脸上是被熏出的红晕，在夜色里看着格外柔软脆弱，黎泽没有闻到血腥味，但那可能只是被浓重的酒气掩盖。

黎泽让五毛三天一汇报南渡的行踪，他知道现在这个房子里并没有别人，南渡这个喝法，醉酒只是早晚的事情，他今晚要怎么过？

南渡不知道他是狐狸，南渡不知道他是狐狸，南渡不知道他是狐狸，南渡不知道他是狐狸……

黎泽在心里默默重复，随后在南渡拒绝的话说完之前，猛地从于枝枝怀里跳了下来。

黎泽软软的爪子落到地上，迈着优美流畅的步子走到南渡的面前，他仰着头，一副乖巧懵懂的样子，耳朵支棱起来，连长长的尾巴也在摇摆，两只鸳鸯眼像夜空的星星，忽闪忽闪地望着南渡。

看着南渡不说话，黎泽毛茸茸的耳朵在南渡身上蹭了蹭，又抬起身子，讨好地舔了舔他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