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快,越跑越快。 她本是重病,甚至连走都走不了,如今却跑的再也不回头。 这样的动静一下就引起了周围追兵的注意,大批的追兵朝她追了过去。 她站在悬崖边缘,散乱的头发盖住了她大半的脸颊,光线昏暗,追兵手里的火把影影绰绰,却照不清她的脸。 “那是谁?!” “是不是夏景阳!” 在身后人的叫喊声中,夏迎眉转过身从悬崖上一跃而下。 那么高的悬崖,人只要跳下去就会摔成肉泥,分不清长相,分不清男女。 从此以后,世上再无夏府之人。 那日夏迎眉跳崖后,知阳望着悬崖的方向很久,一直到周围的追兵都散了,他转过身扑通一声跪倒在郗安面前。 知阳上身匍匐在地上,肩膀颤抖着双手祭出了一把刀,说:“是知阳之过,是知阳没有守好小姐,是知阳愧对夫人的救命之恩,请小侯爷杀了我以慰小姐和夫人在天之灵。” 或许是经历的多了,这次郗安反倒比知阳还平静。 他站在知阳的身前,俯视着他,许久一言不发。 知阳也就一直跪着。 最后郗安用力的按了一下他的头,走进了树林的深处。 那一年郗安六岁,知阳也不过才九岁。 还有后来,许多年以后,他们两个人手中的权利权倾朝野。 在晴公主和亲前日,郗安佯作玩笑的问越辉可曾后悔? 若他现在后悔,可以娶到自己喜欢的姑娘,可以做整个阜朝最尊贵的驸马爷,日后也将子孙满堂,过着所有人都羡慕的幸福生活。 他不必再隐藏自己的爱意,不必瞧着心爱的姑娘远嫁他人,更不必跟着郗安颠沛流离,刀锋舔血,生死不知。 他可以活在光下。 他可以抛下郗安,过的更好。 当时的黑夜,越辉带着一个很大的斗笠,与郗安并肩站在京郊的湖边,斗笠遮住他的眉眼,只露出了他锋利的下颌骨,还有消薄的嘴巴。 他没有回头,只是目光遥遥的望着月夜湖面,声音冰凉的说:“不悔,小侯爷就算是要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走在小侯爷的前面。” 郗安望着越辉冷冽的侧脸,沉默半响,忽然就笑了。 他从生下来,所有的人都说他无情,无心,无痛,是个怪物,这是郗安第一次在除林倾白之外的人身上,感受到了真心。 永远不变的真心。 让他这个怪物也想要牢牢抓住、仔细珍藏的真心。 ....... “王爷,外面天冷,您怎么出来了?” 身后忽然向起了红月的唤声,林倾白缓了缓神,侧过头望了红月一眼,淡声的说:“无碍,晚上房内闷,我出来走走。” 近几日林倾白在凉瑶楚的疗养下,身子渐渐的好了一些。 虽是每日总是乏累,胸闷,但是偶尔状态好的时候还是可以下地走一走。 或许今日天气不错,他吃过晚饭后,忽的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便耐不住性子出来走了走。 “那您也应该多穿一些啊,如今要入了冬,您还在这湖边站着,湖边多冷啊。” 红月小声的抱怨着,她将怀中抱着的大氅抖开,忽然她手上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从林倾白站得位置遥遥望去,正好可以望见坐在亭中的那个人。 亭中的烛火摇曳,而郗安坐在圆亭中,手中拿着一个酒坛子,半仰着头望着天上的那轮圆月出神。 月亮的光照在郗安的身上,竟然泛着从未在他身上出现的孤单和落寞。 他望着月亮,王爷却望着他。 夜幕寂静。 红月忽然觉得心中酸涩。 以往郗安每日回府的第一件就是来寻他的师父,他只要看见林倾白,便笑着围在林倾白的身侧不肯走了。 而如今为何就变成了如此....... 红月眼睛泛红,急急忙忙的收回了目光,却在垂下眼睛望见林倾白肩头上的落花。 落花满肩,也不知林倾白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多久了。 红月咬紧了嘴唇,将大氅披在林倾白的肩头,半响才轻声的说:“王爷,时间不早了,若是您有事情想要找郗安少爷,红月可以代您前去通传。” 林倾白说:“我无事,只是在想......” 红月问:“想什么?” 林倾白这才回过神来,他缓缓的挪开了目光,抬起手指尖拢了拢大氅,低下头摇了摇头。 他只是不禁在想,若是日后他死了,郗安可会如此这般? 林倾白想着这个问题竟是想的出了神。 后来他觉得自己未免太过高看自己了,郗安心里只有敌友,那个人对他而言是友,站在他身后十二年,帮他助他,死了他会悲伤。 而林倾白对他而言是敌,只会事事与他敌对,死了是件好事,他不会悲伤。 林倾白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 如今的他时日无多,被锁在这个王府里就是一个废人,即便是府外的天塌了,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他连自己都要保不住了,又何须还惦念着他死后的事情。 只是他今日或许是看见了郗安这般平和安静的模样,让他想起了当年...... 想起了当年,郗安守在他的身前,眼中没有疾言厉色的怒意,没有嗜血残暴的恨意,而是低垂着眉眼,笑意平和温顺。 可是都过去了。 在意或者不在意,也都不重要了。 林倾白淡淡的挪开了目光,转过身想要走回寝殿。 正在这时,远处的大路上忽然响起一阵喧闹的人声,继而一个穿着铠甲的将士沿着栈道急匆匆的跑进了湖心亭,跪在地上对郗安说:“禀将军,我们已经抓到了北营的副将,现在正将他押在王府外,等候将军发落!” 郗安倚在那木椅上,喝的有些醉了,他半眯起眼睛,慢悠悠的说:“带进来。” “是,将军!
第41章 第 41 章(3 /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