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婼环抱双臂,哪里还有半点把他放在眼里的意思:“我倒不至于为这点事要死要活,不过原来京城里叫人闻风丧胆的韩阎王,私下里竟修得这样不错,倒是让人很意外呢。” 想了下她又说道:“不对呀,你跟城北宋家的三小姐不是青梅竹马吗?” 韩陌原是还要怒斥她几句的,定要把她的羞耻心骂出来才罢休,不料她还有这后半句,他愣了下,瞪她:“你瞎说什么?” 苏婼笑而不语。 城北宋家祖上曾出过一位皇后,三代前又出过一位贵妃,他们家在朝的高官不多,在朝的几个都在四五品。 但是人家家族大,子弟们个个都有学问。大约不做高官,不过是不贪恋权位,不代表没有实力。所以即使出过贵人,也不影响大家把宋家视为清贵名流。 这位宋三小姐名奕如,是宋家这一代小姐里的佼佼者,不但姿容出众,而且甚有才情,因为宋三的父亲跟镇国公少年时在一个夫子底下念过书,也算是师兄弟,所以韩陌与宋奕如从小也认识。 当然眼下知道这段关系的,而且知道得这么清楚的人并不多,因为苏婼也是两年后回京才知道。 那时候解职归府后的韩陌还没成亲,而那位已经跟人订婚的宋姑娘突然间悔婚,然后传出因为她属意韩陌的消息,这才让人知道,原来这小阎王居然还有个如此优秀的青梅竹马! 只不过韩家后来没有接这茬儿,宋姑娘也没嫁给原来的人家,而是就此销声匿迹。 “……婼姐儿?!” 苏婼不过调侃两句,自不会再说。但韩陌却还沉浸在对她这个人不要脸皮的惊怔里,他绝不相信苏绶会养出这样的女儿!她简直连廉耻都不要了,她还记得自己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吗? 但他的惊愕也中断在陡然传来的一道呼喊声中—— 逐渐藏不住怒火的他与仍然抱着胳膊一副玩世不恭状的苏婼同时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在距离他们不足一丈远的街边,竟是苏缵不知几时停在了那里! “二叔?!” 苏婼一息收回姿态,立刻双手交握于身前,变得端庄而婉约。 苏缵不能控制自己的惊奇:“你们……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他是奉苏绶昨日之命前往铺子里来巡察督工的,昨日苏绶那席话,使他也深深意识到苏家的危机,故而今日提前下衙来了铺子,准备连铺面与工坊俱都走一遭,哪知道他刚刚到达这里,竟然就看到了苏婼! 如果仅仅只是她的话,他当然也不会太放在心上,大梁又不禁女眷的足,姑娘家出个门,不是什么怪事。 但是站在她身前的少年太扎眼了! 举朝像这样的穿戴,且还有这等孔武挺拔身量的少年并不多,且他那放在整个大梁都算凤毛麟角的五官,更是切切实实地让他看清楚了他的身份! 所以让他想不到的是,在苏家历来都没有什么太多存在感的苏婼,此刻居然与京城里的风云人物韩陌处在一起! 而且他们一个看起来气恼凶狠,而另一个居然还满不在乎! ——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会同时出现就很迷惑,更别说眼下的苏婼还这样大胆,这使他不得不出了声!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追问。 苏婼只觉得今日运气着实有些不好,让韩陌堵住就算了,居然还遇见了苏家的人! 一时之间她脑子也没灵活到能够马上想到不出漏洞的应对,便就沉默下来。 韩陌几番被她戏弄,正愁没机会让她吃个瘪,这时老天爷竟派来个苏缵,把她这刁钻样看个正着,令她窘成这样,他立刻就舒爽起来,当下环胸冷笑,就是不吭声,打定主意要看她如何圆场。 苏婼再窘,又怎么可能甘心让他看了笑话? 她吸吸气,就扬眉道:“侄女岂敢攀交韩大人?只是前几日我从庄子里回府,天雪路滑,进城之后车马失控,不慎撞上了韩大人的马匹,导致他…… “总之,无心撞到韩大人,这件事终究是我的过错,我也很愧疚,方才韩大人兴师问罪,非要上苏家找父亲告我的状,而我岂敢让父亲知道动肝火?因而苦求大人,向他赔罪,但大人执意不肯,我就在此百般哀求……” 苏婼说这番话时的样子,不急不忙,音色低沉,活脱脱变成了一朵柔弱无辜的小白花,哪里还是韩陌认得的那个狡猾,泼辣,刁蛮,狠毒的彪悍女?! 他原是等着看她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的,结果这越听越不对劲,简直让人吃惊得连下巴骨都要掉下来了! 他脱口道:“你别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苏婼望着他,“难道韩大人不是几次三番为了我的过失而威胁我?可是那日明明韩大人在街头横冲直撞,还掠走了我的璎珞,不然我也不会失手。今日若不是家叔正好撞见,这些事我还连半个字都不敢吐口的。 “我知韩大人神通广大,别说收拾一个微不足道的我,就算是收拾我们整个苏家也是不费吹灰之力,所以还求您行行好,原谅我则个。” 韩陌目瞪口呆,明明是他被她三番五次地戏耍,而她却还恶人先告状,说他欺负她?她还当着苏缵的面搬出苏家来,如此添油加醋地拱火?这不是要陷他于不义吗?这不是撺掇着苏缵对他不满吗?! 他深吸气:“你好好的再说一遍,刚才是怎么回事儿?” “韩大人,有话好好说,如此恶形恶状对待个小姑娘,怕是不妥吧?” 苏缵在听苏婼那席话时,脸色早已经沉了下来,此刻再看到韩陌语带威胁,便忍不住了。苏家不比韩家势大,也不是能容他随便捏圆搓扁的,前几日他才到苏家逞过威风,怎么还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