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长是个花白胡须的老头儿。 两个时辰后,苏婼在镇上茶馆的包间里见到了他。 吴胜办事妥当,找了好几间茶馆,才问到这间位于二搂末端的屋子,这本是用来当库房、堆放茶具板凳之类的,店家听他说一定要僻静,便表示可以腾出这间屋子来。特意开了锁,让吴胜看过,然后简单收拾了一下。 从楼梯口走到这儿,需要经过长长的走廊。的确是够安静了。 随后,吴胜又把秦烨也请了过来。他过来当苏婼的传声筒。而吴胜他们则不露面。 于是人到齐后,秦烨坐在屏风这边问出了苏婼想问的第一句话:“三年前的水患发生前,来的那几个挂腰牌的人,着什么样的衣衫?长什么模样?骑的什么马?从哪个方向来的,又往哪个方向去了?” 里长收了十两银子,很流利地回答起来:“穿着绸衫,绝不是布衣。一共四个人,都很健壮。骑的马也是高头大马,从哪个方向来的老朽没看见,但他们走的时候是往镇上去的。” “他们来村里没有见过谁吗?” “没有。只是绕了两圈,然后在涵洞口停了片刻,彼此说了几句什么,就走了。”里长说到这儿停了停,接着道:“本来老朽也没有把他们放心上,是后来水退之后发现涵洞石门开了,才回想起来,那石门不会无缘无故的开呀,而且洪水冲激之下,只要冲得关上的道理,而没有反而冲开的道理。” 屏风后停了停。 苏婼已经皱起眉头,与秦烨对视起来。这番描述,那几个人倒是与权贵之的扈从极像,就比如秦烨身边的护卫,也差不多是这么样的打扮。 秦烨继续问:“想买村子里的地的人,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买这里的地?” “是个外乡人,应该是个商人。他自称跑了几十年买卖,想在此地安家,出价也挺高的,五百亩地他愿出两万两银子。当时有好几家农户心动,但我阻止了他们。” “为何要阻止?” “因为他们就靠手头几十亩地养活一大家子,而且那些地还是村里的良田,卖了多可惜。” 苏婼默了一默,再次示意秦烨出声:“他想买的是哪块地?” “就在村子东边,苏家祖坟坟山下那一大片田!” 苏家祖坟下?! 苏婼瞬间失语。 秦烨压声问:“那地有什么特别?” 苏婼摇摇头。那地方她知道,在庄子里住的时候,她没少往坟上去看母亲的坟,那片田地十分肥沃,的确是片极好的地,每每路过那里,地里的庄稼都长得格外好,有人想买是正常的,可一旦挨上“苏家”两个字,就显得不一般起来。 这时候秦烨却是主动问了起来:“洪水倒灌进村的时候,那片地淹了吗?” “淹了,但水不深,因为地势偏高,庄稼还是没受多大波及的,要不怎么说那地也是福地呢?” 秦烨望着苏婼。 苏婼没有言语。 秦烨又继续问:“据说你作主拒绝了买家后,村里庄稼总是时不时被人毁坏,如今还这样吗?” “那倒是没有了,”里长思索着说,“好像有一两年没这般了。” 屏风后又沉默了。 秦烨示意苏婼,苏婼想了想,忽然换了道口音,问道:“你认识苏家那位抚过去的祯大爷吗?” 秦烨蓦地看了她一眼。 里长直了直身,回道:“认识啊!前几年苏家住在庄子里守孝,祯大爷时常出门来着。” “那他与当地人熟络吗?” “定然是有几个熟络的。村里孩子们也不少。” “你有没有见过他与村外的人有接触?” “……老朽倒是没见过。公子,小姐,老朽得回去用饭了,你们还要问多久?”里长攥着银子,已经有些不案了。 苏婼默语。 片刻后便摆手让秦烨放他出去了。 门关上后,屋里一片安静。 秦烨忍不住惊讶:“你怀疑苏祯?” “他是养子,不是可以继承家业的嗣子,从动机上来说,他没有什么不可能。且不管怎么着,他如今都是苏家的大爷,身份摆在那儿,想交结几个外面的人,还是能做到的。”苏婼到这儿看了他一眼,“我不是说一定是他,但是苏祈交代的话里,显示苏家内部也有问题,那天夜里传出河边夜捕消息的人,可能只是无意说的,但至少也有一半可能是有意的。而且,你没听到里长说吗?那买地的人想买的是苏家祖坟下面的地,那片挨着苏家的山和田庄,谁知道是不是他伙同外人打算蚕食苏家产业呢?” 秦烨看她半日,说道:“我觉得你有点走火入魔。” 苏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我没有因此伤害到别人。” 秦烨无可奈何:“那你是打算回去查苏祯?” 苏婼端茶喝了一口,道:“水患的事韩陌会查的,我自然可以把精力放在苏家内部。” 秦烨斜眼:“你对那小阎王那么有信心?” “这有什么奇怪?他能追到这里来,足以说明他是个固执的家伙,水患一案怎么说比他成天调停三姑六婆的纷争要强吧?他不会管才怪。” 秦烨倒也不能不承认她说的有道理。 “那这么说,我们可以回城了?” 苏婼下意识地找窗户看天色,却发现这是库房,没有窗户,小小的通风口都设在屋梁之下。她说道:“是该回去了,苏祈考试作弊被我父亲看出来了,这会儿家里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总得回去善善后才是。” 说着她放下杯子,朝门口走去。 伸手来拉门,却只拉出了一串锁链响!…… “怎么回事?” 听出不对的秦烨走过来。 “门被锁住了!” 苏婼转头看向他,脸上一派凝重。 “怎么会这样?” 秦烨抢到她前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