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天还没亮。 苏小四还窝在树上打瞌睡。 野兔们挤在柴堆边睡得正香,后腿偶尔抽动一下。 沈碧玉抄起门后的扁担,挑起水桶,风风火火地出门。 初一起床要喝井水,这样一年到头才会顺顺溜溜。 她赶着 回来后,家人们还没起。 她自己先喝了一瓢甘甜的井水,然后开始煮粥,捞咸菜、切咸鱼。 准备好一切,去叫相公和孩子们起床喝井水。 苏长槐早已醒来,给苏岁岁擦粑粑、洗屁屁、换尿布。 喝过井水,吃完早饭,全家收拾收拾,背上香烛钱纸去上坟。 沈碧玉腰里别了把柴刀,坟在山里,一段时间不去荆棘长到路上,要用柴刀开辟出来。 苏家一年到头只有初一和清明能凑齐人出门。 村道上行人纷纷往苏家人看去。 苏老大玉面似桃,两个女儿水灵灵的,似地里嫩生生的水葱,就连怀里抱的那个小的也是粉雕玉琢,白嫩可爱,小鹿似的大眼睛好奇地转着。 膀大腰圆的沈碧玉倒有些格格不入。 沈碧玉神情自在,心中颇因相公、女儿们骄傲。 众人将这种怪异感放在心里,热情招呼道:“哟这么早就去上坟啦!” “你们也早!”沈碧玉笑回。 他们要上的坟和二房的一样,不早些怕是要和二房撞上,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山鸟啾啾,春光无限好。 苏长槐、沈碧玉清理坟头的杂草,苏姣姣把香烛钱纸摆上。 苏姩姩抱着苏岁岁,轻轻道:“妹妹,这是爷爷。” “咿咿呀呀!” 苏岁岁发现爷爷的坟边还有一个坟,碑上刻着胡素铃,生于何年,仙逝的时间是空的。 这是座空坟。 上香、烧纸钱后,收拾东西从另一条回去。 苏岁岁注意到阿爹在空坟面前站了许久。 村里穷,许多老人好不容易熬过冬天,却死在春天。 这个冬天苏长柏负责了村人过冬的口粮,得病的老人少了,苏老太太却病了。 不要长柏去镇上请大夫,天天使唤陈翠萍去山里给她挖什么什么草药熬水喝,折腾得陈翠萍也病了一阵儿。 沈碧玉与孩子们一路走,一路薅野菜。 有肥兔子一头碰死在他们面前,只好捡进背篓里。 又有野鸡不长眼地飞进背篓里,只好把它的脖子掐断。 更有鸟儿排队自杀! 他们看得目瞪口呆,一一收下大自然的馈赠。 回家全家分工,把这野兔、野鸡、野鸟处理出来。 野兔留着明天吃,鸟儿晚上烤火时烤着吃。野鸡和摘的小蘑菇炖在一起,炖得烂烂的。 苏长槐在院子里搭了个临时灶台,把鸡汤架在灶台上,小饭桌抬出来,洗好的野菜堆满一筲箕。 一家人围坐临时灶台,爱吃什么野菜便夹鸡汤里涮涮。 这种吃法还是夫妻俩在外流浪时自创的,不过从前是清水涮野菜,越涮越绿,这回是鸡汤,越涮越香。 苏岁岁依偎在阿爹怀中,看清脆的野菜在滚滚鸡汤里涮了涮,裹上佐料,入口还是脆的。 她能听到“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好馋! 但她只有一颗牙,吃不了,尚且只能吃一点蒸得嫩嫩的鸡蛋羹。 院门开了,先进来的是苏长柏的屁股,“岳母您瞧,这就是我大哥家!” 陈翠萍亲昵地搀扶着一个老妇进门。 老妇穿着绸布,描了眉,抹了粉,粉浮在脸上,看起来像戴了张面具,吓人得很。 每走一步都带着审视与嫌弃,将院子看了个遍。 “什么风把幺婶吹来了,快来坐。”沈碧玉放下碗,抽出屁股下的板凳,热情地招呼陈幺婶坐。 陈幺婶是小鸡村媒婆,说得一嘴好媒,是名震十里八乡的大人物。 沈碧玉先前的婚事也是陈幺婶做的媒,听说男方家的大公鸡都收下炖了,结果沈碧玉和苏长槐凑一对儿了。 男方找到她家里,连锅端走香喷喷的大公鸡,陈幺婶举着筷子凌乱,然后去追锅。 这是她说媒生涯里的 沈碧玉以为陈幺婶因此记恨上她了,没想到后来她女儿说给了二弟,反倒成了一家人。 更没想到大年初一陈幺婶还亲自上门来了。 陈幺婶不客气地坐下,挑剔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