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千袭,一个生活在繁华安宁中便以为全天下都如此的少年。 因为与后母争吵,隐姓埋名参军入伍,被生活重重打了一巴掌。 战马疯跑了三天三夜,后被蒙面盗匪砍马截下,抢得底裤都不剩,扔进河里,又被生活重重打了一巴掌,差点死去。 此时,人在一个小破房子里,刚刚睁开了眼。 破破烂烂的屋子,有柴、有灶孔、有铁锅、有碗,还有四只灰扑扑的大野兔,许多灰溜溜的小兔子窝在自己身上。 他躺在凹凸不平又很硬的柴上,头痛、背痛、腰痛、腿痛、屁股痛哪哪儿都痛。 强撑着要起来,没想到一动,牵扯得全身都痛起来,他咬着牙扶着柴堆慢慢站起来。 好不容易站起来了,柴堆倒了,他也扑倒下去,杵到胸腹的伤口,硬生生痛得他流出两行泪来。 他鼓励着自己,再次站起来,颤颤巍巍,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因为他饿了。 这些天睁不开眼也动不了,他每天闻着喷香的饭,听别人吃得香喷喷,心里嘴里痒得不行。自己隔一段时间就被灌下一碗苦苦的水,连分泌的口水都是苦的,就快就腌成苦瓜了。 他必须吃点好吃的。┭┮﹏┭┮ 头上满是肉,他却因腰腹的伤直不起身子,一崩就疼,再崩就要裂了。 风吹来,墙上一坨东西掉了下来。 有点绿,有点黄。 他好奇地捡起来,翻来覆去地看,鬼使神差地送进嘴里。 然后“呸呸呸!” 全是泥,有草的清香,还有点臭。 草长莺飞,蛰伏过冬的昆虫们醒来。 油菜开遍山野,蜂围蝶阵。 沈碧玉脱了鞋,站在自家田里,拉牛犁田整地。 苏姩姩、苏姣姣采了一篮子新鲜的野菜,正采野编环呢。苏岁岁由牛婶抱着,看阿娘犁田。 牛婶还是一双笑得弯弯的缝眼,身上还是有一股牛汗混合味。 苏岁岁在牛婶怀中依然笑得讨好。 全村就这么几头牛,其他家早犁完田开始播种水稻了,她家最后才能用牛,还是牛婶偷偷给她家用的。 唉,要是她家也有牛就好了。 她家田小,犁得快。沈碧玉就着沟里的水洗净腿上的泥,又抹了把脸,掏出十个铜板付给牛婶。 “多谢牛婶了。” 牛婶收下,把苏岁岁还给沈碧玉,牵牛回去。 “阿娘看我给你做的环。”苏姩姩把编好的环戴到沈碧玉头上。 沈碧玉笑得合不拢嘴,“呀谢谢姩姩!” 苏姣姣拿着环不知所措,“阿娘只有一颗头,戴不了我的环了,那我的环就送给妹妹了!” 苏姣姣给苏岁岁戴上。 苏岁岁头小,直接戴在脖子上,不过她还是很开心,笑得露出仅有的四颗小牙。 忽然,众人捂住了鼻子。 “怎么忽然有点儿臭?” “谁踩了狗屎?” 沈碧玉哭笑不得,“没谁踩狗屎,是这个小臭宝又拉啦!” 苏岁岁尬笑:真不好意思,在征服这具身体的过程中总会有些不经意的失败。 母女四人提着野菜篮子进院,连忙将院门扣上。 因为她们看见那少年扶墙出来了,苍白的脸,满头大汗,不合身的衣裳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走得颤颤巍巍,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但很努力。 给人一种自强不息的感动。 萧千袭也看到了她们,头戴环,嘻嘻哈哈的四母女。 妇人比寻常男子要高,并且膀大腰圆。有两个小姑娘,水葱似的,都很漂亮,只是一个温柔内敛,笑时轻轻捂唇。一个活泼外向,笑得满脸都是牙。还有一个小的,妇人单手抱着,粉雕玉琢,白白胖胖。 四人都穿着灰扑扑、打补丁的衣裳,但都很干净,脸上也很干净。 显然,这一家很穷,但很快乐。 唔.还有点臭。 苏姣姣拉拉沈碧玉的衣角:“阿娘,王八仙醒了。” 萧千袭嘴角微微抽动,否认:“阿巴,阿巴?阿巴!阿巴阿巴!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许是受伤太重,又没得到好的治疗,他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话来了。 太特么可怕了! 原来这个世上可怕的事情很多。战友死在面前很可怕,盗匪砍马把他抢得光溜溜很可怕,这个破屋子很可怕,但破屋子里住的人看起来倒不可怕。 其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