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哥大——哥哥哥哥哥哥最大——” 苏小四生完蛋扑腾上树杈子,搔首弄姿,引得院外的大公鸡们此起彼伏咯咯咯叫。 萧千袭懒洋洋睁眼,随意撇下一指头大小的木片,扔过去。 “轻浮。” 被打中的苏小四不屑地理理毛。它一只做鸡的,不和那个屎人计较。 春日暖阳照到他鞋上,草鞋暖洋洋的,很舒服。 他双脚摩擦,发出“欻欻欻”的声音,不好听,但他就是想这样做,因为舒服。 “王八仙,吃饭啦!” 饭桌上有一盘陌生的东西,黑黢黢、油亮亮、黏糊糊,和胡荽一起炒的,上面还胡乱洒了一把野葱末。 萧千袭举筷,还是犹豫了。 苏姣姣热情介绍:“雷公屎,可好吃了!” 雷公屎??? 算了,无所谓了,随便吧。 萧千袭面无表情地夹了一筷子炒雷公屎入嘴。清香柔润,像给味蕾包上一层滑软的丝绸,一不留神舌头都要吞下去。 “嗯~”他喉咙里发出陶醉的声音。 这么好吃的东西为什么要叫雷公屎? 算了算了,那不是他该考虑的事,有得吃就行。 离开不是他该考虑的事,肯定有很多人正找他呢,他在这里舒舒服服地等着就是了。 都城,上锦。 国公府换了红灯笼,挂上白灯笼,每只白灯笼上都有四个“奠”字。 戴白、穿麻衣的下人们进进出出忙碌着,宫廷乐师亲自来吹唢呐、奏哀乐,白的纸钱大雪似地撒了三天三夜。 萧国公白发人送黑发人,扑在灵堂棺材上痛哭。 棺材里是小儿子萧千袭最喜欢的宝剑。 “爷还哭呐?”国公妇人缓缓搅着玉碗中的燕窝,问道。 “回夫人,要下葬了,国公爷哭得肝肠寸断。” 国公夫人白了那嬷嬷一眼,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撇开外裳,将孕肚腆出来,显得更大一些。 “我亲自去劝爷。” 谷雨,宜饮茶。 忌吃生、动怒。 苏家的茶来自山间,去年薅多了蒲公英,没吃完,晒干,拿来泡茶。很清润,微微苦,还有丝丝薄荷的凉意。 春天的“鸭脚板”最嫩,滚粥爽滑,泡水喝十分清口,也当作苏家的茶。 萧千袭瘫在柴堆上,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碗,闭着眼,时不时抿一口碗里滚烫的蒲公英茶,舒服得搓脚、哼歌。 “嗯哼哼~嗯哼哼~嗯哼嗯哼哼~” 沈碧玉背上背篓,领着三个女儿出门。 走过柴堆,心中一叹。 那娃掉了回茅坑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从前一看那娃就觉得可怜,疼他都还来不及,现在看那娃竟然觉得烦,太丧了。 想把他搓得欻欻响的脚分开,想把他哼歌儿的嘴捂住,想改变他那万事无所谓的态度。 她是个不怎么打孩子的人,若姩姩、姣姣、岁岁这般欠揍地瘫着,她是会揍的。 “王八仙,我们要去田里锄草,你去不去哇?”苏姣姣问了一嘴。 萧千袭点头,翻身下柴堆,碗中的茶水一滴未洒,兴冲冲地跟来。 沈碧玉赞许一笑。 这娃还是个勤快的,没那么废。 萧千袭不想一个人待着,他一个人很容易胡思乱想,想着想着就想离开回上锦,然后他就会遭遇新的不测。 他要和苏家人在一起,舒舒服服地在一起。 油菜渐渐开罢,出籽,再过不久就能收了。 春天杂草疯长,几天就要拔一次。若任其生长,会抢了作物生长所需的营养和空间,所以要勤锄草。 苏姣姣负责照顾苏岁岁,苏姩姩跟着沈碧玉拔草。 “阿娘,招娣又去小虎村了。”苏姩姩伤感,“阿娘,招娣她过得不好,她都不会笑了,一说话就哭。” “招娣的爹娘,还有她的弟弟都很开心。” “娘,招娣把发带还给我了,她说她可能再回不来了。” “娘为什么啊?” 沈碧玉将姩姩垂到眼前的发抚到耳后,“因为招娣儿的爹娘有三个女儿,拿一个招娣儿就能换他们想要的东西。” “那不就是把招娣卖了么?” “是呀,招娣是他们的女儿,阿娘也没法子。” 沈碧玉站起来,直一直腰,却见田另一头不断有杂草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