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里的水稻黄了,沉甸甸弯下了腰。 秋风吹来,田野泛起金色的波浪。 只是今年全村一半的田荒着,金浪不如往年壮阔。 家里的东西收拾得七七八八了,连厚衣裳、厚被子以及几只大浸坛都搬去了镇上,小小的家一下子空了许多。 夕阳西下,沈碧玉打了四桶水浇到大牛身上。 大牛舒服得甩水,沈碧玉拿了大刷子开始刷起来。 苏岁岁爬到大牛山似的背脊上坐着,苏小四落到她肩膀上站着,一人一鸡静静望着天边的火烧云。 苏长槐煮饭做菜,出门来掐葱,不经意间便看小女儿坐在大牛背上,圆乎乎毛绒绒的小脑袋偶尔一歪。阿玉挽着袖子,一丝不苟地刷牛、冲牛。冲完水,把洗干净的大牛抱起来放到一边,再打水冲地刷地. 忽觉接下来的岁月就这样缓缓流逝也不错。 “阿爹,肉肉要糊啦!” 苏长槐露出笑容,“来啦。” 等收了水稻,他们就要离开这里,去镇上生活了。 去哪里生活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家人在一起。 今年,他们仍然打算晚上收水稻。 因为晚上不热,想收多久就收多久。 还因为月光很亮,月下也能做事。 更因为许多没地种的人恶意报复,暗暗糟蹋了他们田里不少稻子,早点收损失小些。 看守稻田的大汉们见状,也回家取农具来收割,“跟着苏先生学总没错!” 忙活了大半夜,苏家小院灯火通明。 沈碧玉一桶接一桶地打水,苏长槐一锅接一锅地烧水,孩子们排着队去洗澡。 清晨苏小四长鸣,带领全村的公鸡长啸。 一个人也没理它。 它再次长鸣,带领全村的公鸡再次长啸。 一个人也没出来。 原来苏家人劳累了半个晚上,正齐齐补觉呢。 苏家小院外,一个孱弱的身影静静立着,立了很久很久,幽怨又痛恨地望着那道门,咬牙切齿门后的人。 阳光本斜落到他身上,渐渐从他头顶烤下来,烤得他汗如雨下。 来来往往的人好奇,伫足,三三两两围过来看热闹。 “那不是苏家福那根天棒么?怎么回来啦?” “哈哈他娘又不要他了吧,瞧,又回来投靠苏老大了吧!” “什么投靠苏老大,你没听他上回在坝子上说的呐,苏老大一个带把儿的都生不出来,他和他兄弟带把儿,苏老大的房子和田都是他们兄弟哒!” “嘿嘿!又有好戏看啦!” 人群中有人掰开大柚子,一股酸涩迅速弥漫。 人群中有几个生面孔,村人不甚在意,自从苏宅作了赌场分场,生面孔多了去了,不过这么爱看热闹的生面孔还是头一拨。 他们还是很好心地分了几瓣柚子递过去。 那几人轻蔑地哼了一声,看不上这酸涩的玩意儿,尽管惹得村人不悦,但他们无所谓,毕竟他们来这里的任务不是吃柚子,但他们的任务不包括暴露。 苏家福原是这个村儿的,大剌剌站苏家院门外那么久,吸引了很多认识他的村人,很容易暴露。 早知道就不带苏家福来了,但他们是老爷的走狗,走狗怎能拒绝老爷的孙子? 唉,真难。 几个人混在人群里,喊也不是,拉也不是,只好继续混在人群里,静观其变。 因为要收水稻,苏长槐特请了一天假。今日不上工,能补觉。 阿玉和孩子们都辛苦了,他特意早起去厨房做早午饭。 野菜粥煮好,用井水冰着,切一碟子香肠片,再凉拌一盘爽口野菜。 做好这一切,把稻谷摊在院子里晒。 渐渐地,人都起来了,每人出房门时不禁眯了眼:好强烈的阳光。 “相公,我来!”沈碧玉见大太阳下晒得双颊红红的相公,心疼得不行,几下给岁岁套上衣裳和小裤便冲进骄阳里抢相公手里的耙子。 苏长槐笑笑:“快要好了,阿玉去洗脸吧。” 沈碧玉抢不过来,檐下洗了脸,听到大牛和小母牛的叫唤,连忙背上背篓,想赶紧薅个一篓半篓的喂上,吃完饭再去给它们小夫妻薅草。 “我去去就回哈!”沈碧玉边说边走。 “阿娘等等!”苏姩姩追出来,将一顶亲手编织的草帽带到阿娘头上,另一顶给了阿爹。 沈碧玉、苏长槐看着精巧的草帽赞不绝口。 能帮到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