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 “还是放了它吧。” “天空很美,稻亚城外也有野花。” “我这些年,看到了太多的悲剧,大多源自神灵。我认为幸运还是要靠自己拿到,而不能靠神灵祝福。我在想,这十几年来,我一直把希望寄托在蝴蝶上,到底有什么意义。我明明知道……蝴蝶并没有什么额外的意义。” 他抬起头,望着容颜十年未变的教父。 眼中,依然是令人渴望的、稚拙而天真的理想。 “不是吗?教父,我想,自己再努力努力。而不是依赖一只蝴蝶。” 离明月的嘴唇颤抖了一会。 喉咙堵着什么,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也许,苏文笙终其一生,都没能明白他执意要捉的蝴蝶,在离明月眼中到底代表什么。也许,苏文笙早就明白了,只是一直没说出口。 但他确实放走了“蝴蝶”。 最后也放走了自己的“生”。 寂静的夜梦中,离明月经常梦到那片东湖。 草叶摇曳,蓝色月光之下,少年的黑发飘逸地飞起,侧着头,朝他笑。 一只白鸽扑扇着翅膀,在他们之中飘下纯白的羽毛,仿佛一场新雪。 见到他,少年跨过草叶,大步向前,来到树下,笑着,对他说。 “教父。” “我要为你捉一只蝴蝶。” 无数次,无数次,少年对他笑着,在湖边,黑发飘起,望向他。 仿佛一场永远重播的梦魇, 少年反反复复对他说, “教父。” “我要为你捉一只蝴蝶。” …… 笑声停止的时候,东湖里什么也没有。 没有月色, 也没有蝴蝶。 …… “抱歉。” “……抱歉。” “让‘你们’受累,对不起。” 离明月牢牢抱住十九岁的神明,反复说着抱歉。 抱歉于……他没有信任于那一种孩童般的天真。 抱歉于……那时他没有朝着盈满月光的湖面,伸出手。 抱歉于……直到最后,他都没有抓住那只蝴蝶。 ……可是你不需要对我道歉啊。苏明安茫然地想。 他的手僵硬地凝在空中,不知是该回抱,还是该举剑。 苏文笙已经不在了。 他在最后时刻确实很不甘心,但在苏明安的感知中……他恨过天地、恨过神灵、恨过那些暴徒、恨过腐败的联合政府、恨过这无法改变的命运…… 却没有一点点,恨过他的教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