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的夜晚很简单,大家回来吃了午饭会聚在一起聊聊天,男人们女人们都坐在一起,聊聊今天种了多少种子,明天的计划。大头二头在各个房间和院子里串来串去。 田米觉得这个时候是最温馨的时候,家人们都知道她要读书,自觉的让她一个人呆在房间,姐姐虽然跟她一起睡,但是田米不喊,姐姐晚上是不会进来的,她也不想打扰田米学习。 有时候田米边读书,边听着家里的家常,觉得父母和兄弟姐姐们都是很好的人,他们内心其实很平等,也愿意分享和交流。父亲虽然话很少,但是他其实不会用父亲的威严去压倒别人。 曾经,很多时刻,田米觉得父亲很凶,比如自己被举报去生产队的时候,姐姐没结婚回娘家的时候,或者何仕山一家人过来的时候,父亲都有一种长辈的威严,让田米觉得稍微有些距离感。 但是,日常生活中,父亲虽然不怎么说话,但也没什么架子。 家里人聊完天,各自回屋,田米离爸妈的房子近,听得更真切些。 “马上要冬天了,小米都想着要给哥哥做棉袄呢。”妈妈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因为她知道做棉袄是一件大事,无论是原料还是制作费用,田米都不可能出得起。 父亲,“去年的还能穿,再熬一年,明年日子就好过些。” “去年你也是这么说的,别的不说,你看看老三的棉袄还能叫棉袄吗?我想把那棉花弹一下,结果都掏不出多少棉花来。我就不说他二十了还没娶媳妇的事儿了,连个棉袄都没有怎么娶媳妇啊。” “你看你又来!” 妈妈的声音开始委屈了起来:“好好好,我不说,但有一件事我必须说清楚,田米去读书的事,不管家里太苦再难,我都不会放弃。” 田米眼眶也湿润了。 大嫂最近怀孕了,需要营养,这是钱;三哥且不说这个冬天不好过,他还急需成家,又是钱;四哥之前被骗了,所以全家欠债给他补了窟窿,虽然现在人没事,但是初恋情人跟别人结婚生子了,他还得再说亲事,好不好说且不论,钱也是同样需要的。而且最近,田孝慈也回来了,没档案不能领工分,等于多一口人吃饭。 爸爸妈妈的角度看,这个家太难了。 其实自己也是个只出不进的漏风“小棉袄”。田米长长叹了一口气,眼前书本上的字也有些模糊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今年收成好,养的鸡也比去年多好几只,到时候咱们再想办法。” “你看看你这手,都糙成啥样了。这怎么还有没拔干净的,这不得疼死。” 田米知道,妈妈说的是爸爸手上的刺,那是一种叫麦粿的东西,是拉绳子用力过度嵌进手掌心里的,每天回家都要先拔了才能吃饭。 忽然,一颗石子弹到了窗棂上,田米循声望去,她看到了苏天的影子,苏天指了指后山的方向,田米关好窗,看了眼田孝慈,她在和大嫂做针线,田米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田米好久没去过后山了,这段时间她都有在认真的学习,为下一次去周先生那里作准备,总不能一问三不知吧。 刚来的时候她以为她已经继承了原主的聪明伶俐,所有题目都能一遍就会,但真正看了两天书以后,她发现其实并不是,她只是学过这些知识,相当于一个本科学历的人看小学题目得心应手,但要做对所有题目,读懂学习内容,还是要付出时间和精力。 好在,学习了那么多年,学习已经成为肌肉记忆了,拿起书本就是干。 有段时间没见苏天了,他看上去还是那么清冷,匆匆忙忙的样子。 “怎么突然来找我了?我不欠你东西吧?” 苏天不置可否:“我只是听说你大姐又被人盯上了,我来提醒你不要好心办坏事。” “你倒是一点儿不操心你自己啊?” 苏天:“我没救了。” “你意思我大姐还可以抢救一下?我不懂了,她不是在做好事吗?展现自己的才华,有什么问题吗?” “我饿了,你没带吃得出来。” 田米怎么会没有准备,不过她故作不经意的掏出两块发面饼来:“你看好看不,爱心形状。我是我姐做的。” 苏天倒是不客气,拿了饼子就开吃,他蹲在泥土里,这会儿干脆坐地上,田米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来,然后拍拍身边的位置:“这边不潮。” 苏天起身坐过去。 “你脑子挺好的,怎么给你姐出瞎主意。” “这怎么能叫瞎主意,这是展现自己,我姐姐有审美,让大家看见不是挺好的。那条路你去看了吗?多好看,走在上面都认人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