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
殿外的太监小步走来,躬身道:“陛下,阎立德来了。”
李世民在装有葡萄酿的酒碗中放入冰块,点头道:“让他进来。”
阎立德是阎立本的胞弟。
阎家出自河南阎氏,家学传承便是工匠与画艺。
世代相传至今,阎立本专心于匠作一道,阎立德更希望能够诗书传家。
阎立德的长相与他兄长很像,看起来更消瘦。
李世民递上一碗葡萄酿。
他双手接过躬身道:“谢陛下。”
“朕知道,你醉心诗书画艺,让你顶替阎立本的位置,委屈你了。”
“家兄沉迷匠学,臣本就告诫过他,如今又去了骊山不愿领工部,臣替家兄羞愧。”
李世民笑道:“你看看这个。”
螺丝与螺母放在阎立德面前。
他端详良久道:“此物乍看之下倒没什么。”
李世民喝下一口葡萄酿,笑道:“近来关中收获了不少葡萄,回去之后,西域也进贡不少,你走时带些回去。”
“谢陛下。”
“此物,你可有看出一二?”
阎立德盯着螺纹看了许久,回道:“陛下,此物是出自骊山?”
李世民点头。
“若是工部来铸造,断不能做到这般技艺,这些凹槽做得很整齐。”
阎立德倒吸一口凉气,“此物是如何打磨出来的?”
李世民又笑了,“骊山县侯说是造出了此物,就进献给朕,说此物能够骊山的铸造术再上一层楼,不过朕还未看明白它的用途。”
阎立德试了试螺丝与螺母,低声道:“榫卯……嗯?煞是奇怪,为什么这样造。”
看他一时间也不明白,李世民的神色多了几分失望,“你拿回去好好端详。”
阎立德目光还在螺丝上,躬身行礼,“臣告退。”
此人一路走出武德殿,还在喃喃自语,李世民气馁地喝下一口酒水,工部至今无法造出弹簧。
现在骊山又多了一件工部造不出的东西。
等李君羡也离开了,李世民怒得一拍桌案,“张阳,张阳!这小子到底要做什么?”
陛下又无来由地发脾气了,公主皇子们离开之后,这陛下的脾气也变差了。
这一次又因骊山县侯恼怒。
若是张阳真发财了,也就算了。
现在的骊山敞开了大门,就在眼皮底下。
李世民错愕一笑,“朕竟然看不明白,他究竟是要做什么?”
帝心难测,陛下这愤怒的模样,也是这么的高深莫测,令人看不明白,看不穿。
殿外的一排太监各自拿着一盆冰块都冒出了同一个念头。
以前陛下的心魔可能是玄武门,现在陛下的心魔已是骊山了。
用饭之时常常因骊山没有胃口。
酣睡之时,也会因为骊山从梦中惊醒。
骊山每每有了进展,而工部原地踏步多年。
这才是陛下恼怒的原因吧。
东宫,李承乾听着一个太监的禀报,低声道:“陛下,果然又因骊山恼怒了。”
太监又道:“说是骊山造出了一个叫螺丝的物件,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即便骊山全身心的摆放在人前,父皇依旧是忌惮的。”
李承乾穿着宽松的衣衫,站起身道:“如若是孤,孤不会这般猜忌骊山,只要骊山一心为社稷,张阳想要什么,孤都会成全他。”
太监低着头面色带着笑容,长安城的人或许都喜欢晋王。
如今魏王已离开了长安城,太子的储君之位如此稳固。
晋王还不过是个没有及冠的孩子罢了。
自然是先要巴结太子殿下。
李承乾沉声道:“你就继续留在父皇身边,别让父皇太过劳累了。”
“喏,殿下但有吩咐,老奴莫敢不从,若太子殿下早登太极殿,老奴……”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这太监的脸上。
李承乾冷声道:“滚。”
“哎!老奴,这就滚,这就滚……”
近来太子殿下对东宫的人越发苛责,太子妃看着这一幕心中隐有担忧,如今的太子三十余岁了。
做了十四年的太子,这两年的心性改变了许多。
太子妃苏氏写了一封书信,对身边的人小声道:“送去骊山。”
那宫女将书信收入袖中,回道:“婢子这就去。”
不多时又有内侍来禀报,“太子殿下,晋王来了。”
李承乾当即换上了笑容。
东宫外,李治带着公孙小娘子与狄仁杰一起走着,还与一个神色慌乱的太监擦肩而过。
见到太子已站在了殿外,李治连忙行礼道:“皇兄。”
李承乾朗声笑道:“稚奴,快快入殿。”
李治介绍道:“这位是狄仁杰。”
见到太子的时候,狄仁杰只是瞧了一眼,感觉到那锐利的目光让他紧张得胖脸一抽,当即低下头,行礼道:“小子狄仁杰,见过太子殿下。”
“你就是稚奴的好友?”李承乾不住点头,“嗯,不错,入殿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