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嘣……咯嘣……”
咬碎冰块的声音清晰可闻。
裴行俭挪了挪自己的椅子,凑到了河间郡王身边,小声道:“魏王殿下怎么了?”
李孝恭叹道:“何止是魏王,近日很忙,整个骊山都有些疯疯癫癫。”
一阵风吹过,让这夏日里有了些许的凉意,裴行俭喝着酒水,神色凝重道:“如何疯癫?”
李孝恭无奈道:“关中每到雷雨天,这孩子总是会看着雷一边自言自语,很吓人。”
裴行俭看向魏王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
都说骊山学识高深莫测,这魏王殿下怎看起来入魔了。
张阳放下手中的酒壶又道:“查问的事就交给河间郡王了。”
李孝恭颔首道:“老夫会安排的。”
李道宗给他倒上一碗酒水,回道;“往后就有劳哥哥,当年的兄弟几个之中,就数弟弟与哥哥最情深意重。”
“那是自然。”
江夏郡王这番话送到了李孝恭的心里。
对宗室对兄弟的感情,李孝恭向来看重的,当初宗室兄弟有难,他也不会坐视不管。
除了李世民,李孝恭在宗室中的话语地位最高,也是最有威望的。
哪怕是这个宗室大兄,平日里有多么不靠谱,弟兄姐妹们出了什么事,还是愿意帮一手的。
再者说太上皇也是李孝恭照顾着,这让他在宗室中的地位更好了。
李道宗的目光放在张阳身上,至于二十四县将来要如何,还要看他的决定。
“老夫的县可以造肥皂吗?”
张阳颔首道:“看地理位置,看人手。”
李道宗有些迟疑了,二十四县是否能够加入骊山的生产,能够生产什么,全看这位县侯。
李孝恭本着自家亲戚该照顾还是会照顾的,但张阳不同,这小子很少与宗室往来,也没太深的交情可言。
正说着话,李泰忽然又是一拍桌案,他也没说话,转身就离开了。
李道宗看他,如在看一个可怜的孩子,不由地一声长叹。
这件事谈得还算顺利,离开骊山的时候,李道宗问道:“张阳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要将工坊分给二十四县。”
裴行俭跟着坐上了车驾,解释道:“上官仪说过,骊山会一直扩张,外面的工坊越多,骊山能够得到的好处越多。”
“工坊自给自足,骊山能够得到什么好处?”
裴行俭拿着张阳给的书,叹道:“生产方式和生产工具掌握在谁手里,谁就掌握了财富。”
说到深处,李道宗觉得以自己的见地已无法理解现在的骊山。
裴行俭又道:“听上官仪说过,骊山奉行着一句话,一天不学问题多,两天不学走下坡,三天不学没法活。”
“老夫很久没有看过书,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裴行俭笑道:“不过是骊山的一种说法而已,江夏郡王不用在意。”
骊山的运作方式已超脱了朝堂,甚至朝堂想要跟上这种脚步都显得很吃力。
这天下永远离不开生产与商业。
可这社稷终究是离不开耕种的,人没了粮食就会生存不下去。
朝中一边限制着商人,一边从生产中得到赋税,显得很矛盾。
也令朝堂举步维艰。
张阳回到了山上,小清清正在把玩着一张劲弩,将一个箭矢装入一个匣子中,匣子扣在弩上。
连发的快箭,击射出去,六十步内能够刺穿皮甲伤到人体。
张阳从她手中拿过劲奴,“谁让你拿这个玩的?”
“爹爹的这个劲弩很久没用了,弹簧都锈了,女儿拿出来修了修。”
张阳将箭头拆下来,再装上一个个的棉布球,重新递给她,“拿去玩吧。”
小清清抿着嘴,失落无比,对这种没了箭头的箭矢失去兴致。
她将箭矢放在一旁,“东宫来信了,娘正看着呢。”
张阳将精铁所制的箭头拿回去,走入屋中。
李玥坐在桌边,桌上放着书信,神色中多有担忧。
“怎么了?”
“东宫太子妃送来的书信,说是皇兄近来的举动越来越出格,已开始在父皇身边安排眼线的。”
李承乾这个太子坐了十四年,这十四年一直以来还算是勤勉。
李玥低声道:“只怕皇兄再这么下去,他自己都会把自己逼疯的。”
“给回信了吗?”
“还没有。”
铺开纸张,张阳写了一封回信,太子需知民事,需知乡民之苦,若长久高居东宫,且看不到社稷辛苦,亦会耽误心智。
臣向来秉持社稷之重在于万千黔首,即群众才是社稷的主体,脱离的群众会让一切都不长久,皇子需亲自下乡历练,忆苦思甜,增长见识,开拓心境。
书信送去了长安城,张阳觉得李承乾之所以会这样,多半是李世民这位父皇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对皇帝的教子方式也不敢苟同。
现在的皇帝这般地优秀,又是万人敬仰的天可汗,下一任储君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要收成?要建功?可能李世民对儿子的期许根本就没有这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