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家门没多久,今天还是要去见见太子,看看东宫的事情安排如何。 热闹的东市街巷上,清晨时分总是最热闹的。 春天是补充果蔬蛋奶的好时候,药经有言肝气当令,是一年之中养肝的好时候。 “婶婶,帮我留点鸭蛋。”张阳笑着递上十文钱。 “这一天又要当官还要我们帮你留菜,你小子还真会盘算。”婶婶打趣着,她又对一旁卖菜的大伯道:“给张小子留点苦苦菜,这小子爱吃。” 卖菜大伯笑呵呵道:“一个当官的还自己来买菜,谁家当官的没一两个随从。” 婶婶笑呵呵看向张阳,“你大伯就会说胡话,大早上就一嘴酒味。” “自己买来的新鲜也能自己挑,家里条件也不好,朝中的俸钱就这么点,哪里有银钱还安排随从。” “还是小张懂事。”婶婶脸上带着笑容,“婶婶帮你看着,下午来取。” “多谢婶婶了。” 和这里的摊贩们都相处有些年头了,大家都互相了解,能帮一下是一下,长久经营来的人情还是有好处的。 走出东市就是朱雀大街,来来往往的人们都开始为了一天的生计忙活。 没有娱乐项目,平常日子也没什么活动,大家都起得很早。 路过一个书摊,余光瞥见了一卷书。 转身走回到这个书摊,张阳拿起书摊上的红楼翻看着。 书贩子小声道:“这位兄弟好眼光,如今这个红楼抢手着呢。” 一边说着,这个书贩还在抄着书,抄的也是红楼。 印刷技术没有普及的现在,人们传阅书籍大多数都是靠手工抄录。 张阳问道:“这红楼你一天可以卖出多少卷。” 书贩子擦了擦手,“一天能卖十卷,我这里一卷红楼卖三十文钱,都是我自己抄录的,挣一些辛苦钱。” “一天买十卷能挣三百文?” “也有人会还价,说是三十文钱一卷,卖出去还是要看商量。”书贩子感慨道:“我们这些只是识字又没什么才学的人想要湖口罢了,在下以前也去过弘文馆抄录书籍,这行文兄弟尽管放心,就连弘文馆的人现在都还来找我抄录。” 还有弘文馆做背书?这倒是一个讨巧的办法,还真是不能小看古人的智慧,能进一趟弘文馆,自己的身价便高了不少。 张阳装着狐疑道:“我记得外面也有红楼的原本。” 小贩凑近小声道:“兄弟,你可知外面红楼的原本,那几百册红楼这几经转手卖了多少银钱了?” 放下手中的这卷红楼,张阳揣手问道:“多少银钱?” 小贩伸出手掌比划,“五百贯一卷,而且用印的字体还是欧阳询老先生的,那价格能低吗?咱们寻常人想都不敢想。” “价格都被炒成这样了?” “炒成这样?”小贩子笑着道:“炒?这个说法很有意思。” 说话间好巧不巧撞见了路过的程处默,这家伙睡眼惺忪走路一摇一摆的,这人是不是早起不洗脸的? 张阳伸手拉住他,“处默兄!” 程处默愣了愣,“你不去朝中当值?” “正要去,这不是身上钱没带够,帮我把买书的银钱付了。” “你家里这么多银钱呢?” “家里媳妇管钱,我买了菜就没钱了。” 程处默非常潇洒丢下一串银钱,“你买红楼做什么,这不是你自己写的吗?” 张阳拱手道:“处默兄,首先这红楼不是我写的,其次我是想支持人家的事业,你说这年头交通全靠走,传话全靠吼,书籍的传播也全靠他们这样的人,多不容易呀。” 程处默挠了挠自己的耳朵,“某不懂这些道理,还要去一趟户部,食邑的事情还没个着落。” 见程处默离开,张阳拍了拍书贩的肩膀,“加油,好好努力。” 书贩子缓缓抬起头,眼前的人也离开了,红楼出自他手?他为什么买自己的书? 心中莫名感动,书贩向张阳背影躬身一礼。 这世道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 生活水平有待提高,小康生活还很远。 印刷行业发展落后,笨重的凋版印刷并不能灵活地批量印刷。 世家门阀和那些大族掌握着书籍资源来控制读书人。 绝大多数的书籍传播也都靠着这些书贩。 书籍承载着知识,传播书籍也是一件重中之重的事情。 传播学也是一门学问,人类的传播行为一直都在变化,在这年头的传播媒介全靠人们口耳相传,掌握传播途径的官府大多也都是贴一张告示了事。 一边考虑着来到朱雀门口,就见到了张大安。 这小子正站在门口狼吞虎咽吃着一张饼。 张阳上前道:“没吃早饭?” 他刚要说话,又像是被咽到了,不停拍着自己的胸口。 张阳气馁道:“把背挺直,跳一跳。” 原地蹦了两下,张大安这才缓过气,“来得着急,这才在门前吃饼,失礼了。” “不妨事,去见过老师了?” 张大安点头,“昨夜就住在村子里,天不亮就起床来长安城,怕误了时辰。” 从骊山到长安的路程来算确实要天不亮就起床,赶到长安城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而且正好是城门开的时辰,也是上早朝的时辰。 之前上官仪在弘文馆任职也是这么过来的。 再看张大安窘迫的模样,张阳笑道:“你怎么还穿着这种粗布衣裳,在东宫任职也要穿得体一些。” 张大安拱手道:“父亲说了我是一个笨人没什么大本事,该是什么模样就要什么模样,我和其他孩子不能比,他们的本事远比我大得多。” 看他手里还有半张饼,张阳惆怅道:“先吃完这张饼再进去吧。” 张大安笑着把饼收入怀中,“现在就进去吧,想来太子也该下朝了,这半张饼我可以等饿了时候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