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静、幽深的二楼书房,许默已经罚站了快两个小时。
许代山刚上任,工作繁忙、杂事冗多,从许默进门那刻到现在,一直在打电话、看文件,联系明天的行程。
老实说,许代山的长相跟许默有三分相似,两人走出去不会有人怀疑他俩是不是亲生父子。
几年前许默跟许代山一起出席一个活动,一个商业合作伙伴想要巴结许代山,对着许默打量两眼,最后毫不吝啬地夸赞:“真真是虎父无犬子。令公子真是一表人才、满腹经纶,深得许老的真传。”
天知道拍马屁拍到马蹄到底是个什么丑相,那段时间许林刚惹了祸,许代山派秘书去处理完,还遭了不少非议。
亲子被前妻养成废物却又不能怪罪谁,一个养子却优秀得令他警惕,怎能不说这老板眼拙,拍马屁之前没做功课呢。
许代山的脸色当时便阴沉下来,没等对方敬完酒便甩脸走人。
人老板吓得一激灵,等反应过来已经迟了,对方想要补救却又害怕弄巧成拙,反倒是留下善后的许默同老板无关紧要地笑了下,好心提醒:“您拍错对象了。”
“下回碰面儿可千万别扯上我。免得遭遇无妄之灾。”
老板十分感激许默滴水不漏的处理方式,连说以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拉一把。
许默笑着拒绝,回了句:“顺便的事儿,甭放心上。”
屋内灯光开得很暗,只留了一盏台灯。
昏黄的光线洒在书桌,照射范围圈成一团弧形,刚好能看清许代山的脸。
他今年五十有二,却保养得极好,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长相偏斯文那一挂,若不是知晓他做什么,恐怕会误以为他是教书先生。
表象看着像体面、能听实话的人,私下却脾气暴躁、做事狠辣。这些年的铁律惹得下面的人纷纷不满,却又不敢反抗。
许默始终维持着一个姿势没动,只时不时看一眼书桌上摆放的那份白底黑字的文件。
两个月前,许默曾在文琴那里看到一份一模一样的,且知道了里头的内容。
不得不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许默也能理解许代山的做法,只是有时候太过火了。
一个接一个的应酬终于结束,许代山取下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眼角,终于想起书房里还有人在。
他重新戴上眼镜,面色严肃地打量起眼前的年轻人,瞧见他那张与他死去的三弟七八分像的脸,再看看他这一身刚正谦逊、不卑不亢的姿态,着实甩了许林十条街不止。
这是第一次,他以仰视的视角看许默。也是第一次发现,这孩子已经长得很好。
前几日他参加一个会议,中途休息,有人凑上来夸他这个「儿子」如今在金融界崭露头角,已经是财经报纸上的熟面孔了,还说最近上头制定明年的经济政策有邀请他去开会。
曾几何时,眼前这个被拔了獠牙、看着不成气候的孩子已经长成他
陌生的模样了?
若不是几天前的那件事儿,许代山还蒙在鼓里,觉得这孩子威胁不了他什么,如今再看,是他眼拙了。
许代山坐在太师椅里,审视着面前岿然不动的许默,意味深长说了句:“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许默顿了顿,恭敬答:“您教育有方。”
许代山似乎累了,没跟许默继续绕弯子,“今天叫你回来也不是为了训话的。许林的事儿你费心了。”
“这是我最近找律师列的遗嘱,你也知道,许林之前一直养在他外祖父家,被老人溺得不成样,如今做事儿太过荒唐。可到底是我的亲骨肉,过两年我退了,你俩兄弟可要互相扶持。”
“这里头我给你留了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你妈百分之十,许林百分之二十。只要他不胡来,这些股份够他吃喝玩乐一辈子。”
“我只有一个要求,替我关照关照他。别让他走错路。”
说破了天,也就一个问题——他要许默后面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许林,甭管许林胡闹成什么样,都得让他安然无恙。
许默神情里露出一丝意外,显然对许代山的安排有疑问。
只是许代山不愿再谈,起身推开椅子,匆匆结束今日的谈话:“天儿不早了,早点睡。”
书房门打开,许代山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撞见门口焦急等待的文琴,许代山脚步顿了顿,背对许默:“你妈知道你要回来,特意给你熬了鸡汤,别辜负她的好意。”
文琴担心许默,跟许代山寒暄两句就使唤许默下楼喝鸡汤。
一碗捞了不少人参、枸杞、鸡肉块的鸡汤递到许默面前,文琴拉开许默对面的凳子,担忧问:“没为难你吧?”
许默拿起勺子喝了口汤,摇头表示没事儿。
文琴手虚搭在餐桌,脸上露出淡淡的忧愁:“前两日你爸前妻又来闹了一番,说是你亲手把她儿子送了进去,不会放过你。”
“连我也被骂了进去,说咱娘俩是扫把星,走哪儿霉哪儿。你爸当时脸色难看极了,两人在书房吵得不可开交,最终你爸服软,说这事儿会处理妥当。”
“这不,今儿就找上你了。听说是惹了隔壁竹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