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
“微博密码忘了。”
邹全走过来拿手机给她拍了几张照,让她选。
“选哪张发官宣图?”邹全不搞精修那一套,他们这种搞文艺片的,就喜欢这种变形大头照,最好是不修边幅的那种,他们管这叫生活气息。
虞渔瞥了一眼,抬起眼皮看邹全:“哪张都行,邹导。”
“你自己选。”
她头发为了符合形象,特意被造型师弄得干枯了些。
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
眼睛下面化了淡淡的青黑色,粉底也是有点枯黄的颜色,嘴唇没涂,还特意做了点唇周黑。
可尽管
如此,她一笑起来,露出那种一边尖尖的犬牙的时候,邹全还是忍不住被迷惑了下。
现在确实不怎么看得出来她的性别了,可也不知为什么。
正因为性别模糊了起来,这张比起她原生的脸已经化得“普通”起来的面孔,却带了几分绝无仅有的质感和吸引力。总之眼神好像黏在了她身上似的,不因为五官的任何一处,而是因为整体呈现出来的“感觉”。
“啊,怎么觉得……是不是野生感?怎么这样都觉得怪好看的。”
“我也觉得……”
“好像看到了早年学校里那种没钱也没什么道德感但又有点帅的小混混,我还以为我长大了就不会觉得混混帅了。”
“但还是帅对吧,我也觉得来着……但可能单纯是……总之怎么看都想……”
说不上来的,混混……
可邹全也好,洛岐闻也好,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也好,都没意识到,这妆造,还只是个开始罢了。
好几次外景,洛岐闻都跟着一起出了。
虽然他本人没戏份,但他对看虞渔演戏有种古怪的执着。
洛岐闻可没有失望。
虞渔最后一场戏表现出来了一个成熟的二把手形象,而从头开始拍的时候,拍虞渔从山沟里不顾一切拼命往下跑的那一幕,洛岐闻则再次心灵受到了冲击。
那可完全和她先前的那场戏完全不同了。
那破旧的衣衫和卷着毛边的牛仔裤套在她身上,就像变戏法似的,令她又变成一个贫穷的、沉默寡言的、承受了很多苦难的“少年”,那伶仃的身躯在大雨当中狂奔,泥巴使得她的裤腿积起了泥点,她身形瘦弱,奔跑的时候后背紧绷,小腿发力,如同风一般,绝望的同时,而带有一种迅疾的生命力。
而因为自幼生活在山沟沟里,她在奔跑之际,甚至知道避开低洼处。
雨水冲刷着她的脸,好像要在上头留下血痕似的。
洛岐闻已经失去了分析的能力,比起理智的分析,看到镜头里虞渔的表演,先是被拉扯出来的难受和心酸的情绪占了上风,还没有台词呢,他就已经先入为主地,开始心疼林椿这个人了。
“短发怎么那么适合她?”
洛岐闻说着无意义的话,心里收到的冲击,远比这句话更浓重。
可他不知道该说点别的什么。
邹全当然也是这样,他在旁边说。
“是适合……适合……”
无意义的呢喃有时候因为无意义本身而变得有意义了。
反正也无法表达。
镜头一转。
疲惫的“林椿”已经来到了山下。
人们看到虞渔一路奔跑,来到了城里,在下山之前,她找了一处水流,将自己的裤腿,用一种非常利落的速度揉搓干净,然后将自己衣服上的小泥点也仔细洗干净了,她沉默着又用干草刷干净了自己的破鞋子,天亮了,她将自己在阳光底下晒着,闭上眼睛,四周安静。
那一瞬间,她脸上的神情就仿佛是暴风雨停之后的和谐,又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睁开眼睛,阳光照在她漆黑的宛若无机质一般的瞳孔里,她看向远处城镇的轮廓,摸了摸裤兜里鼓起来的地方,那里缝着拉链,拉链里头用塑料袋层层包裹着的,是她仅有的积蓄。里头藏着决心,又带着怯弱,还有一丝迷茫。
似乎是太疲惫了。
而内心的情绪又令她不得安宁。
她那小小的心脏如同老旧的坝口,正经历着汹涌的巨洪。
于是她蹲了下去,猛地在地上握住一把杂草,连根拔了起来。
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把这把杂草全部洒落,从里头摸出了一根狗尾巴草,在空中挥了一下,仿佛握住了某种希望似的,紧跟着她站了起来,那弯折的腰也慢慢挺直了。
“她要干什么……”
洛岐闻呼吸放缓了。
虞渔或者说“林椿”,在这如死一般的寂静中,在几声虫鸣中,将手里的狗尾巴草叼进了嘴里。
然后从根部,一段一段朝嘴里送,咬到根部毛茸茸的地方,她一口收了进去。
她的唇角泌出几颗小小的绿色颗粒。
苦涩的味道,令她皱起了眉头,可她没吐。
那种生气,那种野气,真是从最贫穷的山间带下来的。
洛岐闻几乎不再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这是她自己加的动作。
画面一转,虞渔来到了人流如织的火车站。
再次和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