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在一旁静静听着,两个人聊的热火朝天。
他们聊画眉眼角那两抹绯色其实是胎记,聊王锦身高增长除了营养终于充足以外,还可能因为灵界的低重力环境。
他们聊王珏当初的理想是开玩具店,画眉说那太好了,我们可以一起玩。
画眉很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她今年三十出头,跟局长对质时成熟的像是四十岁,可现在,她开心的像是十几岁的孩子。
真好啊。
你自废武功帮朋友退出江湖,又花了很多年穿过腥风血雨重新爬上来,这时你看到他的儿子提着木剑四处游历,眼里会不会全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故人?
画眉有些恍惚,她和身旁的少年隔着五千六百二十一公里,又像是隔着整整二十年的漫长岁月。
像是约好了一样,两个人同时沉默下来。
秘仪散发的莹莹微光照亮沙发茶几,跟舷窗外的明月交相辉映。
画眉轻轻哼起了歌,是那首《在风中飘荡》。
“一个人要走多少路,才能成为男人。
一些人要生存多少年,才能获得自由。
一座山要伫立多少年,才能被冲刷入海。
一个人要仰望多少次,才能看清天空。”
“你已经走过那么长的路,变成出色的男人了,”她顿了顿,看向王锦,“想过以后要过怎样的生活吗?”
“重点不是怎样的生活,而是有去想的权利。”酒杯已经空了,王锦再次倒满,“要生存多少年才能获得自由…谁知道呢。”
“别这么说嘛,你已经很拉风了。”画眉滑回沙发坐垫,“以后还会更拉风的,用着‘White Bird’这种代号,统领沉默魁梧的男人们,用普通人无法想象的财富武装自己,在黑夜里握住刀剑——”
“还是算了,听起来就又累又麻烦。”王锦向后靠住沙发,几乎要整个人都陷进去,他疲惫地做了个深呼吸。
他擅长在生死边缘游走,不代表他喜欢这样。
或许有人做梦都想在黑夜里握住刀剑,领着武士一样的男人们发起冲锋,可那个人不是王锦。
王锦的理想很普通,他想有个自己的小粥店,早上营业几个小时就关门,直到深夜再开。
淡季时他可以开着面包车带家人朋友出去转转,旺季时会累一点,不过反正是自己的店,偶尔偷一下懒也没什么。
其实他铺面都选好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后来他永远离开了那座城市,一路马不停蹄直到今天,连那条街叫什么都记不住了。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啊少年,”画眉的面色有些复杂,“你已经没办法从这个行业抽身了,我也帮不了你。”
“我知道。”王锦脸上看不出多少沮丧,他挥舞着手上的玻璃杯,说着自己的胡思乱想,“那就当做兼职嘛,偶尔揍揍古神,拯救一下世界,只要每年给我八个月带薪假期就好了。”
“兼职救世主,听起来不错。”画眉摸着下巴,又突然瞪大眼睛,“带薪假期!八个月!梦还能这么做吗?”
“找到三个我这样的就可以轮班了。”王锦举起手指,“就算万里挑一的人才,几十亿里也能挑出几万个呢。”
“你只是单纯在狡辩吧!”画眉虚劈了王锦一掌,“这几万个有多少能接触到怪谈事件,又有多少能扛住污染活下来?”
“几百个?”王锦回应。
“是有几百个没错,可天才之间也有高低上下啊。”画眉叹着气,“全国有一百多个这样的人,有实力又幸运,过关斩将,在所有人的期待中参加年会。
然后他们在年会上遇到了你,被你打趴下,再看着你干掉神孽,解放久春,杀穿幽海,阴死克图格亚,一路不知道弄没了多少真真假假的神。”
“…”王锦沉默下来,他挠挠头。
“‘如今你眼界尚浅,见我如井底之蛙窥明月。他日你飞升上界,见我如一粒蜉蝣遇青天。’你就算背着手晃着脑袋特装逼的把这句话念出来,都没人敢反驳的。”画眉越说越起劲,女侠的中二魂初露头角。
“所以真的没人跟我轮班。”王锦不说话了。
画眉闭上嘴,她意识到身旁的少年其实真的有点难过。
心里话有时候就是用这种扯淡的语气说出来的——兼职救世主,他做出的最大让步也只能是妄想,拼命生存的这么多年换不来自由。
“到时候我就是那座杵了不知道多少年,等着被海水冲没的山。”王锦说着第三句歌词,这真他娘的是首好歌。
紧跟着他想到现在这座山是王珏,这座山杵了十多年,等着自己把他弄回来。
哪还有别的什么好说呢?先活着离开终北大陆,解决灵感膨胀,再弄回王珏。剩下的自由啊,带薪假期啊,都是之后的事。
至于仰望天空,那更是之后的之后了。
好!
王锦坐直身子,他再次变得干劲满满。
人可以展望未来,也可以回忆过去,可当未来一片迷蒙,过去满是灰暗时,能做的只有活在当下。
画眉的身影闪烁起来,秘仪的持续时间要到了。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王锦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