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想代替我的位置?”
傅则安侧眸轻瞥他一眼,当着他的面对簪缨道:“思危愚见,沈子为人孤冷狠硬,不适宜辅佐女郎。”
沈阶狭长的目底惊现锋芒,唇角诮意更甚:“疏,也敢间亲,足见阁下之智不足。”
傅则安神色不动如山,“孰亲孰疏,尚未可知。”
簪缨见他们竟还吵了起来,清了清喉咙,二人互看一眼,同时息声。
簪缨和傅则安把话挑明了,也知道了他的意思,让他先出去。只是尚不能完全信任他,以防万一,仍叫人寸步不离地监视傅则安,以防其中有诈。
傅则安一走,屋中安静下来。
沈阶压低眉睫,抖动青袖便要跪。
“你知道我不喜人跪我。”簪缨道,“你也不是跪人的人。”
沈阶心底轻动,止住身形,“女郎……”
“为何逼弱者提刀?”簪缨走下脚踏,澄静的眸子盯着这青衫郎。
二人离得相近,近到沈阶能看清女子雪颊上一点细微的绒毛,纯洁而柔软,宛如一件无暇的瓷器。
他很坦然:“樊卓死在了军户手里,女郎可随时抽身,等待那些人的却是抄家灭顶之灾。只有抽掉他们的退路,才会忠心拥护女郎……”
“这我知道,”簪缨的目光越发清冷,“照你所说,当时在场有那么多男儿,都是军户,你为何偏挑那个女孩子动手?”
沈阶眸光微动,张了张唇。
“樊卓死有余辜,他死于谁手我不在意,那些受过欺凌的妇人,谁想要上去动手泄愤我也不会拦。但那个少女,你我都看得见,她害怕得浑身都在发抖!她根本不敢摸刀,不敢见血,也不敢靠近樊卓,是你以‘她无用我便不会救她’相激,逼她如此。”
簪缨一口气说罢,森然的眼里倒映着沈阶的影,“先生教我,为何非要如此?”
她此时叫他先生,和卫觎每次看到傅则安都要叫一声江离公子一样,不是敬称,是一种冷诮的不满。
沈阶听到这里,反而澹泊自若起来,恭谨依旧地回答:“女郎既决定做些事,便需要一支自己的卫队。诚然,女郎此时身边已有许多精兵,但那些人皆非嫡系,女郎需要培养一支受恩于你、忠诚于你、且心志坚忍的近卫。女郎若有不忍,可交由阶去办此事。”
“我就知道……”簪缨啼笑皆非地摇头,“蹈玉,我不同意。”
“女郎心软。”沈阶循循说,“我曾亲眼见过女郎手刃仇人,女郎能做到的事,焉知她人做不得?弱小者生于乱世,若不能坚强自立,便只有惨遭屠戮的下场。这些女子身受□□,若无女郎解救便是永无天日,她们身心受挫,这种痛苦在很长时间都会阴魂不散,难以再回归正常的生活。与其蹉跎自伤,何如知恩图报,给她们指出一个目标让她们忘记伤痛,重新找回活着的勇气,又有何不可?”
“那是因为有人为我挡血。”
沈阶一静。
簪缨舌根泛起一点苦涩,卸下了对峙的冷劲,轻声道:“正因我经历过,才知道手刃仇人,痛快与痛苦只在一线之隔,那女孩子,这辈子再也不会忘记尖刀入肉的感觉了,你明白吗,她也忘不掉人血黏在手上的恶心感了。
“你凭何断言,她一定回归不了正常的生活?她纵是一时伤痛难平,可以慢慢地休养,慢慢寻些喜欢的事做,为何一定要用仇恨和血去浇灌她,训练她成为别人的刀?”
簪缨低头抚过自己的右臂。
“我听懂你的道理了,我辩不过你,但我以为,弱小者的弱小不是原罪。你不能逼她,否则,要你我在前头做什么?”
这世上有些人便是胆小软弱的,他被人欺负了就是没法子反抗的,即使塞一把刀在这种人手里,他就是不敢提刀杀人的。
要站在多高的位置,才敢轻易地说出,这种人不能自强,就是无用。
沈阶无言半晌,他和簪缨一样,听得懂她的意思,却不赞成这种过于天真慈柔的道理。
最终唯有轻叹:“女郎心软。”
簪缨终是露了一抹淡笑出来,“不用说得这么好听,你心里定在骂我天真。”
沈阶动动唇角,又小心藏住,道声不敢。
“我知道自己天真。”簪缨说这话时,身上无端有种寥落,“我不如你们见多识广,从未见过这种事。”
她深深吸一口气,挺直后背,看着沈阶:“所以我见不得,我只希望这世道天真些。阿玉,望你帮我。”
沈阶听着这赤子之言,微微动容,一揖道:“日后之策,阶不敢擅专,必先问过女郎。”
簪缨点点头,想起他先前与傅则安争论,不明白他怎会同那人计较,在她心里,沈阶是股肱,傅则安不过鸡肋而已。问道:“你也看出我想做什么了?”
沈阶颔首,“珠玉在前,女郎想将蒙城治理成第二个京口,军民相安,以此为起点,整肃豫州乱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