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受伤时一样,一下一下,有节律的搏动,牵扯着他整个额头都有些胀痛。 他闭着眼,保持着一个姿势休息了一会儿,又觉得不是很舒服,于是换了一面,正好面对着罗伊斯。 就像平时罗伊斯把头靠在他肩上睡觉那样,这次,他也把头抵在了罗伊斯的肩膀上。 他俩从大巴上那段关于动态的聊天之后,到现在,快一个小时过去了,没再说过一句话。 罗伊斯垂眸看了菲恩一眼,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总是强硬的小伙儿露出稍显脆弱的一面。 于是,罗伊斯看在队友现在是个伤员的份上,大方的往他那边挪了挪,把肩膀借给他,让他靠得舒服一点。 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罗伊斯看到了什么,忽然一下子坐直了身体。菲恩皱了皱眉头,半眯起眼,颇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罗伊斯把手机举到他面前,菲恩扫了一眼,就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那是他的社交账号发出的第二条动态,图片正是和罗伊斯抱着两个小朋友与德劳内杯的合影,配文只有两个字:“不熟。” 罗伊斯笑死了,伸手过去强行把他的头转过来,按在自己肩膀上:“虽然不熟,但好歹也是队友一场,肩膀借你靠一下也没什么。” 菲恩不屑的白他一眼:“不如换个枕头。” 罗伊斯怒了:“什么话?” 菲恩没理他,闭上眼继续休息。 这话的意思就是,某些人想成为公主的骑士,肩膀还是单薄了些。 罗伊斯拿出耳机插在手机上,一边给自己戴上,另一边塞进菲恩耳朵里,点开播放器,放起了那首《墨西哥小夜曲》。 罗伊斯一直观察他的表情,看他一开始还很放松,没听两个音节就皱起眉头,眉心处的皱着越来越深,越来越深,最后听不下去,干脆一把扯掉了耳机。 “怎么?”罗伊斯强忍笑意,问道:“不好听吗?” 菲恩常年听古典乐,这曲子他太熟了,虽然每一次拉弓揉弦都在效仿大师,但一听就不是海菲兹的版本——这是他自己拉的。 菲恩也试过练琴的时候录下来,回头自己去听,能找出一些在演奏时发现不了的问题。 不过,这个版本倒是菲恩没听过的,初略一听,就能听出来好几处瑕疵,而且没有伴奏,录音效果也不好,越听越难受。 于是干脆坐直了身体,从座椅后面拿出纸笔,放下小桌板,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罗伊斯低头一看,人家随手就是一段乐谱,画得有模有样,根本看不懂。 “你这……” 他本来是想捉弄菲恩,没想到,他对待自己热爱的事情总是这么认真且执着,想到什么就要立刻去做。 罗伊斯摸摸他脑袋上的纱布:“兄弟,你没事吧。” 菲恩偏了偏头:“别碰。” 罗伊斯按着他的胳膊:“你伤口要是疼,你就休息一会儿吧。” 菲恩冷淡的扫他一眼,虽然没说话,但那意思分明就是:“都怪你。” 罗伊斯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是是是,怪我怪我,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菲恩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什么时候录的?” 罗伊斯去拿他手里的笔:“就前几天,你练琴的时候。” 菲恩说:“删掉。” 罗伊斯重新把他按回椅背上:“好好好,现在删,马上就删掉。” 菲恩说:“下次重新录一个。” “……” 飞机到达柏林勃兰登堡机场的时候,天还没亮,他们到酒店换好衣服,稍作休整,换上统一的庆祝服装,然后乘坐大巴,前往勃兰登堡门。 无数德国球迷涌上街头,迎接他们的英雄归来。 菲恩站在队友中间,仍然是最显眼的那个,因为他脑袋上还裹着纱布。 从此,球迷们再也忘不了加时赛上,他用鲜血换来的进球,也换来了时隔二十年的一座欧洲杯冠军。 站在大巴上,居高临下的望过去,几十万人同时呼喊自己的名字,就算一贯沉稳淡定的菲恩,也会因为眼前震撼的场面而悸动。 很久之后,他接受一个采访,记者告诉他,其实基耶利尼当时往后顶个一厘米,他很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问他有没有后悔过当时的决定。 菲恩想到眼前这一幕,肯定的回答:“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