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闻江奕白这声一听就出自真心实意,不含分毫调侃意味的话音,巩桐仓促整理头发的双手顿住,亮堂堂的眼眸直直定向他。 内心深处顷刻澎湃的诧异、惶恐、惊喜等等情绪,表现在清纯无害的脸蛋上,只化为了茫然的呆怔。 江奕白似乎是生平头一遭见到有女生能傻成这幅模样,琥珀色眼瞳里面充斥了无论如何克制掩藏,都压不住的星点笑意。 巩桐有多么愣怔,宁筱萌就有多么激动。 她使劲儿晃动巩桐的胳膊,脚下像是踩了弹簧床,随时可能蹦去天上:“考神给你加油唉,我第一次看见考神给人加油唉!” “桐桐,你一定可以考好!” 巩桐讷讷地注视着江奕白,机械地“嗯嗯啊啊”两声。 她着实是搞不明白自己的反应为什么会逗趣到江奕白,他单薄的唇角莫名其妙地上扬,梨涡清晰可见。 但他不再逗留,大步没入楼道,两梯两梯地跨,迈向了独属于他的一考场一号座。 江奕白带着纯粹澄澈,像极了盛夏雨后的清凉气息,走出去老远,巩桐还是不太能缓得过来。 她眼前仍旧是他眉目俊逸明朗,笑出醉人梨涡的画面。 巩桐脚底虚浮,晕晕乎乎的,坐进了考场,拿到语文试卷才强迫自己沉下心思,专注于纸墨之战。 不知道是不是江奕白的那句“加油”起了作用,她语文考得十分顺畅,一气呵成,十拿九稳。 然而好景不长,接下来的数学和理综的难度层层递增,直接把她打趴下了。 两天六科考下来,巩桐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晚饭后恹恹地睡在桌子上,提不起半点精神。 宁筱萌见状,凑近拉她的手腕:“桐桐别趴着啊,我们出去走走。” 巩桐没心思:“我不太想去。” “别啊,你才吃了饭,专家说了,吃完饭就坐下的话,会长胖。”宁筱萌想方设法地劝。 巩桐平常吃得少又慢,身上没有二两肉,从小到大只为怎样长胖犯过愁。 但她架不住宁筱萌的好说歹说,被她拉着出了教室。 她们从教学楼侧面的道路绕去后面,走的是上回巩桐说过的,最喜欢的那条林荫小道。 宁筱萌在教室里面坐不住,一出来就兴致盎然,不间断地找话说。 巩桐惦记着考试成绩,处于情绪低谷,应得相当勉强,眼帘习惯性地耷拉,不看前方。 忽而,一道明亮的嗓音传来:“你松开她,她能撞到树上去。” 熟悉到不需要大脑加工,已然可以自动判断出自何人的声线,巩桐愕然地仰高脑袋,见到江奕白站定在前方三四米,一棵高大香樟树的旁边。 他精雕细琢的眼眸跳跃了金灿的黄昏余亮,明晃晃取笑她走路不看路。 巩桐又羞又囧,唇瓣张了张,却不知道回什么好。 她正在纠结措辞,宁筱萌毫不犹豫地接话:“可不是嘛,她心不在焉的,我都怕她平地摔了。” 仿佛从昨天早上开始,江奕白对巩桐的印象就深深地刻下了一个“呆”字,一见到她神情懵懂的模样就染上了薄笑。 “那你可要把她看好了。”江奕白口吻稀松平常,像是在和老朋友闲话家常。 明明心如明镜,清楚他的一字一句不带任何异样色泽,不过是觉得和她们多见过几面,她们又和赵柯的关系不错,才会如同熟人一般说笑打趣,巩桐还是不可避免地,没出息地漏了一拍心跳。 “必须的啊。”宁筱萌对自己信心十足,“我带出来的人。” 江奕白抿出淡淡的笑,迈开脚步,同她们错身而过。 肆无忌惮的少年仿佛总是能卷动清风,擦肩的瞬间,巩桐鬓角的发丝轻微荡起,拂到脸颊上的点点酥痒,一路落到了心上。 她好想回头张望,哪怕只能看到他匆匆远离的背影。 奈何宁筱萌在场,她只得按捺下不该存在的心思,继续往前走。 然而方才抬起脚步,巩桐又听见了江奕白的名字。 是有人在唤他。 中年男性的嗓音浑厚,巩桐和宁筱萌都觉得有些奇怪,双双回头望去,从一条岔路阔步走来,叫停江奕白的居然是校长。 校长显然熟识江奕白这个可遇而不求的尖子生,和蔼拍着他的肩膀,和他一道面向两侧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唇瓣不停地开合。 江奕白待他也不像寻常的学生撞见校领导,不显一星半点的拘谨,站姿散漫,十分松弛,饶有兴致地与他聊起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