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李源及罗二虎驰骋而去,周宗又恢复了往日的严肃,紧接着令人紧闭府门,快步赶回。 已近日落,秋日的残阳循着偌大的留守府,微弱地镀上了层层金光。 方才李源坐过的位置上,此时已经端坐着一位十八九岁年纪的少年,手边也换了一杯新沏的清茶,而周宗正站在他面前,毕恭毕敬地躬身行礼。 只见周宗满脸堆笑,拱手道:“老夫见过燕王殿下!” “周老大人免礼!”周宗这等名望的两朝元老在自己面前俯首听命,少年却面无表情,十分自然地点了点头。只因他是当今皇帝的长子,镇守润州、宣州的燕王李弘冀。 见李弘冀只是阴森森地盯着自己,周宗咽了咽口水,连忙说道:“殿下,李源此人,不仅有勇有谋,对国朝之事又颇有见地,实是不可多得的大才啊!” 对此李弘冀倒是并不反对,方才李源在此与周宗交谈时,他便隐在堂后完完整整地听了一遍。此时露出了些许愠怒:“嗯,此人之才本王心中有数,虽然有些危言耸听,但也有可取之处。老大人先前不是说,李源是宋陈一党么?怎么,如今要把娥皇嫁给他,便爱屋及乌了?” 周宗顿时面红,急忙解释道:“这个,殿下方才应该也听到了,是老夫先前湖涂,险些冤枉了忠臣!” 李弘冀也无意刁难,紧接着用手指在桌桉上比划着,露出了一抹冷笑:“罢了,李源既然成了你的女婿,本王也不计较了。不管此人与谁结党,此后你务必要提点他,莫与本王作对!近年我三叔可是越咬越紧啊!” 周宗赶忙上前一步,恳切地说道:“老夫明白!请殿下放心!李源既为我家贤婿,老夫愿作保,他定会为殿下效力!” 李弘冀终于显露出了平和的笑容,“如此便好!他若是能明白事理,待时机成熟,本王可保举他镇守一方,将来以为外援。” “老夫代小婿谢过殿下!” 事已了结,李弘冀颇有兴趣地端起了手边这杯清茶,方才他见李源这种喝法,便甚为好奇,于是吩咐婢女特意也为自己沏了一杯。 只见他兴冲冲地啜饮了一大口,温热的茶水却不同往日的美味,一种极其强烈的苦涩感瞬间麻木了整个口腔,极为上头。这燕王殿下已顾不得失仪,立即吐了一地,接着破口道:“这该死的田舍奴!如此苦涩难当,他李源是属狗的么如何下口!” 偏头瞧见周宗瞠目结舌的样子,李弘冀立即恢复了庄严,从袖口中掏出一条绛紫绢帕,随意地摸了摸嘴角,接着羊作一脸轻松地笑道:“行了!待你家操办喜事,本王便来讨喜酒一杯,以表庆贺!本王先回润州去了!” 如释重负,周宗赶忙起身:“恭送殿下!” 到了留守府外,燕王李弘冀立马接过属下递来的一壶清水痛饮着,但满嘴的苦涩仍旧挥之不去,甚至已至喉底,几欲抓狂。 最终忍不住切齿道:“好你个李源,周宗看不出来是他年老昏头,本王可看得出来你是何等心计!但愿你不要成为本王的大敌才好!否则,嘶~好苦!下回相见,先问你毒害本王之罪......” ...... 楚州的天,到底是家乡的天。 在李源与刘江生的眼里,一踏入楚州地界,彷佛头顶的天空白云,周围的山石溪水,哪怕路边的野草,都平添了一份亲近。 罗二虎倒是会整活儿,命人抬出一个大箱子,几名兵士在罗二虎的指挥下,把李源先前在宫里领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例如杖伞牌锣一股脑儿都拿了出来,甚至不知从哪取来两个极其招摇的大红漆木牌。 于是满脸狐疑地扭头看着刘江生,结果只得到了两声嘿嘿黠笑,李源无奈地摊了摊手...... 不久,楚州城外的官道上,便突然出现了这么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 队伍最前面的两名兵士很有节奏地“哐”一声,敲起响锣来,同时大声嚷道:“都虞侯车驾!闲杂人等回避!......都虞侯车驾!闲杂人等回避!......” 数十名衣甲鲜明的骑兵整齐划一地缓行开道,接着两个严肃的军士高高举着两块大红漆木牌子紧随其后,分别写着“肃静”及“回避”,在这两人后头还举着两块较小的牌子,写的“宣威将军”及“殿直都虞侯”。 紧跟着,刘江生及罗二虎一左一右骑着高头大马,护卫着中间满脸尬笑、身着紫袍的李源,其后还跟着四五百名阵容齐整的禁军兵士,大摇大摆地沿着官道前进。 这条路前进的方向,并非是楚州城内,百姓并不多,只有零零星星的几处小摊贩,时不时也有路人经过,但见到如此阵仗,还是屁滚尿流地让开路面,接着恭恭敬敬地俯首等待车驾过去。 时值晌午,正是闲暇时。被李源他们这一闹,动静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