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澹的晨光中,彭师裕早与刘江生等武平军众将齐齐披挂整齐,在帅帐之前等候。待李源全副武装按剑走出后,众将忙追随着大帅殷红尾地的披风,一道快速上马,直奔营门而去。 按照朝廷的军律,南唐大军在军营中的鼓角制度基本沿用了唐太宗李世民定下的规矩,于每日黎明与傍晚时分,分别击鼓三百三十声,是为一通鼓,待响彻天际的鼓声结束之后,号角手再吹起十二声,是为一叠,昂扬的号角声结束后,最后再来一通军鼓。 但其中也有奥妙之处,若是单纯以鼓、角、鼓的次序早晚各鸣奏一次,将士们便知今日无战事,至少无需大规模的全军出击,而如若以这般次序在同一时刻又重复一遍,连续听到两轮号角声,将士们就得赶忙起身,整军准备,因为这意味着有紧急军事行动。 当李源领着众将飞驰赶到时,大营中早已响过了两轮鼓角,三千轻骑兵,五千披甲步兵,已整装待发在营门前的空地上聚齐列队而立,其余的将士们亦都伫立在各自的营帐前,昂首挺胸、面色严谨,静静等候大帅到来。 早已等候许久的罗二虎,今日除了一身虎头盔甲外,更是换上一袭黑色的披风,本就长相黢黑,乍一瞧更显煞气逼人,此时正立于战马旁,上前拱手大声说道:“禀大帅,武平节度所属八千步骑已集结完毕!请大帅下令!” 李源扫视了一圈面前的金戈铁马,严肃地点了点头,继而喝道:“辛苦罗都使,如今城外古道情形如何?” 罗二虎挺直腰身回道:“大帅,末将奉命于寅时散出十五组斥候侦查,与昨夜斥候营回报无异,古道直至溪州城外二十里,并无洞溪兵马移动迹象!” 几声尖厉的鸟啼忽而远远地响起,李源不由得寻声眺望了片刻,只看见远方山林上空的一派鹕鸟,正不断成对盘旋,轻掠树顶而飞,徘回数次迟迟无降落之意,顿时心头弥漫着隐隐的不安。 接着李源又命人唤来斥候营指挥使沉弘,沉声问道:“沉指挥使,我军即将动身,前方古道又是攻城必经之路,尔等晨间可确定打探清楚?” 沉弘自大军扎营后,便领着所部斥候骑兵日夜先行探路,此刻已是满脸疲色,闻言赶忙挺身拱手道:“回大帅,罗都使所言分毫不差!晨间亦是末将亲自领兵打探,周遭山林中并无动静,本部斥候手持五色旌旗沿途插放,沟壑黄旗,衢路白旗,水沟黑旗,林木青旗,野火红旗,已为我大军前行做好指引! 末将也按着大帅的军令,在大营四面二十里内,每隔五里设下暗铺,每处暗铺各有十名哨骑携号角随身,若有敌情则吹三声短号示警!” 李源并无立即回话,只是继续侧目遥望了片刻,又道:“本帅曾听闻,斥候于山野探路,若见群鸟低飞不降,野兽惊慌逃窜,无法安居栖息,便说明山林疑有异动。蛮兵多诡诈,斥候若打探有误,后果不堪设想,我军将士性命皆系于此!” 沉弘愣了愣,继而脸色渐渐涨红,咬牙大声道:“大帅,若末将此言有虚,愿受军法处置!战机不可失,末将愿立下军令状!” 李源只是挑了挑眉,继而澹定地点了点头,还真唤来军中功曹,为沉弘书写下军令状。 在侧旁观的罗二虎,攥着长枪的手心已是微微发汗,似乎有些急不可耐。 自从昨夜接到紧急军令后,心头便万分激动,毕竟今日算是自己第一次独自领军作战,对为将者来说意义非凡,定然十分珍惜这次机会。当然他也有自知之明,以平日难以自控的口无遮拦,这种鲁莽性子若不是自家大哥当了大帅,换作其他任何一人,必定不敢令他单独作为先锋官。 罗二虎深吸了一口气,满脸心切地说道:“大帅,便请下令吧!” 虽然确实有些冒险之嫌,但李源选择罗二虎也有自己的一番考量。 昨夜收到斥候来报后,李源与彭师裕以及武平军众将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对于田弘右的真正意图,始终难以揣测,毕竟出了古道离溪州城关仍有二十里,由于失去了林草遮掩,斥候只能探查至古道尽头便需折返,因此对于溪州城内的动向,基本等同于未知状态。 最终经过商议,李源定下了初步的战略,由八千精锐步骑先行开道,带上数倍旌旗,羊装大军主力前行。 若古道中真无敌情,便可按着彭师裕所绘地形图,顺利抵达溪州城外十五里处的会溪寨,那处山地极适合扎营,中高四低,居高临下又有林草茂盛、溪水流经,无论是攻城还是野战都是绝佳之地,更重要的是,会溪寨如同一根楔子般,正好卡在溪州城去往辰州城的必经路径。 会溪寨一下,溪州城与辰州城的联系立即断绝,两难相顾。 但彭师裕能想得到,溪州城中的田弘右与蛮兵众将又岂能不知?会溪寨此时恐怕已有蛮兵集齐,因此今日派出的这支先锋兵马,不仅作为一支疑兵先行,更是为大军攻城打前站,若会溪寨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