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灭么?”田弘斌皱了皱眉,随后苦笑一声道:“我既送了田弘右那畜生下去见阿爷,又怎能步他的后尘?龚都使,此战非打不可,但田氏绝不会葬送于此,这事儿我心中有数......” 龚朗芝暗然摇头道:“都督你又是何苦?你既不愿田氏灭族,却又非要领着麾下将士与唐军一决死战,恕我实难理解!你向来是性格刚强之人,但是汉人有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忍得胯下之辱才是做大事之人。 保住田氏不灭,保住我洞溪五族大局,才是身为三州之主真正要考虑的事情,如此你才不会愧对先祖,不会愧对三州军民......” 田弘斌叹息道:“龚都使,我想问一句,若我身死,田氏与龚氏的盟誓,可还作数?” “你我两族先祖曾当着五溪神灵起誓,只要我龚氏一息尚存,便永远视田氏如手足血亲!” “那,田氏就灭不了!龚都使,你能留在此处,我心中实在感激!但还请莫要再劝了,此战说到底是我田氏与那彭师裕的恩怨,我既为田氏首领,便不可能向仇敌屈膝!如今我部族将士们的家卷已安然撤回山林,此后或许得靠你龚氏照拂了......” 龚朗芝吁了口气道:“都督有命,不敢不从!” ...... 七月二十七,唐军在会溪寨中休整五日后的正午,终于等来了期盼已久的助力。 自收到李源亲笔信笺后,早已率军攻下辰州的武平马军指挥使柴克武,只留下三千兵马守城,便马不蹄停地亲率七千精兵转道北上,急行三日,终于及时在李源给出的期限内,全数抵达会溪寨。这使得李源大军瞬时又恢复至近三万人,军心大振,上下欢腾。 与柴克武等将领寒暄了几句后,李源立即传命重重赏赐辰州之战中的诸位将士,接着便让亲卫带着风尘仆仆的柴克武等人先行进帐歇息,自己却带着刘江生与彭师裕,面色沉静地继续伫立在会溪寨山头举目遥望。 不过这次并没有等多久,在柴克武大军抵达只半个时辰后,从古道之中赫然又走出了一支打着唐军旗号的兵马,许匡衡率领的押运粮草器械的部队终于还是到达了,李源脸色即刻缓和,不由得松了一口长气。 出征已二十余日,粮草虽未用尽,但也只能再供应顶多十日,眼下战事还得持续多久,谁也无法断言,何况不仅打仗要吃粮,将来班师亦需消耗,依照如今的余粮显然是远远不够。 实际上,李源早在大军进入溪州地面后,便不断派出快马返回朗州催促许匡衡,按照原先定下的作战计划,尽快将后续补给送达前线,而许匡衡却比计划中的时日要晚到了四日。 见大帅端着信步亲自来到寨门口迎接,连日赶路满头大汗的许匡衡来不及寒暄,便赶忙揖手躬身,诚恳地解释了粮草迟了四日抵达的原因。 此行手下押运粮草的兵马几乎都是武平军新募的兵丁,近乎没有实战经验,又是头一回出外远征,到底还是在渡过酉水时发生了混乱,一场突如起来的暴雨使得河水暴涨,不仅损失了三十多车粮草,还死伤了两百多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紧要的缘由,便是许匡衡在半路上又同时接到了益阳城的急报。 按着日期估摸算来,便是罗二虎所率八千先锋军在古道外遇伏的那日,远在数百里之外的一万武平亲卫军,亦遭遇了一次不小的挫败。这支配备了冷锻甲与一应新式兵器的轻骑,加上李源预先吩咐的游击袭扰战术,确实给潭州城外的汉军带去了不少麻烦。 潭州城中的李建期部早已损失过半,而每当到汉军攻城的关键之时,这一万武平奇兵便总在汉军侧翼后方神出鬼没,措手不及屠杀一番之后又潇洒离去,引得汉军曾数次大乱,隐隐有溃散之势,但到底是南汉国第一名将潘崇彻挂帅,最终还是稳住了阵脚,不过这种极其猥琐的打法已足够令汉军上下咬牙切齿。 但潘崇彻并非徒有虚名,似乎已是极为光火,忽然下达命令,竟从包围潭州的五万兵马中分出整整三万人,挑选悍将领军转道北上攻打益阳城。 益阳城,朗州之南最重要的屏障。要知道李源先前给亲卫军下达的命令中,最重要的便是死守益阳城。斥候探明汉军动向后,一万亲卫军只好尽数撤回益阳,统统下马守城。 在林嗣昌与乌木特勤的精密指挥下,亲卫军虽然艰难抵挡住了汉军第一日的勐烈攻城,但还是牺牲了千余人。说到底这些军士终究是骑兵出身,何况大多数还是回纥部族,压根儿没有守城经验,得亏身上的冷锻甲异常坚硬,否则定会招致更大的伤亡。 故而林嗣昌与乌木特勤迅速派出数十道轻骑,死命突破汉军的包围,去往朗州求援。而李源出征之前,却把后方大事尽皆托付给了长史许匡衡,此时正亲自随军押运粮草,且刚过酉水,收到急报时已经又是过了几日。 许匡衡算是头脑清晰又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