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冲?寿州之战距今不过三月,李源很快便隐隐约约记起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八公山大营箭塔旁,那名对上级说话都有些紧张兮兮的年轻小将,从面相看倒是老实,作战也毫不含湖。 寿州城那场血战,此人可是领着一帮清淮军将士率先冲上东城楼,林嗣昌还曾在李源面前盛赞其英勇。若不是经此一役清淮军缺兵少将,当时李源还真差点起了想把此人挖过来的冲动...... 如今想来,被自己看中的人反过来却在自己背后捅了一刀,这滋味还真是不好受。况且如今段冲又在刘仁瞻麾下做事,凭借李源在寿州一战于清淮军中立下的威望,加上与刘仁瞻近乎生死之交的关系,段冲岂能相背,又岂敢相背? 有太多令人想不通的缘由,而李源虽然有些迷惑,却仍是颇为澹定,只因当时与李嵩在林中密谈时,自己万分确定身旁仅留了林嗣昌在身边,段冲可是远远地看着,又如何能成为所谓的人证? 但这份澹定,很快便被张自接下来的话语打破:“......三司的手段你应是知道,纵使嘴巴如龟壳般强硬,也迟早能撬开!李源,攻寿州城那夜,有多少清淮军将士可是亲眼目睹你李大帅亲自下令,派遣段冲前去与叛将李嵩传信! 至于暗中约定了什么,段冲可是向三司说得一清二楚......证状皆已画押,你何苦强行争辩?” 霎时间,李源的脸色阴若乌云,这场景旁人不知,自己岂能没有印象?万万想不到阴险的冯家父子竟会挑中段冲下手,单骑来回传信,的确是不争的事实,而到底说了什么除了李嵩之外谁能知晓? 故而即便知道段冲这所谓的证词定是乱诌,李源除了失口否认外,却没办法拿出其他证据来反驳。 这显然是偏执一词的孤证,而往往这种孤证在某些情形或是某种利益驱使下,却真能成为铁证。 李源冷声笑道:“段冲前去传信乃本都督下令,这是不假!但本都督当众传令,光明磊落!可从没让他传过任何悖逆之言! 呵呵,尔等不知使了何等险恶手段,迫得段冲满口胡言刻意栽赃!不过本都督还不得不佩服冯相,由段冲此人来诬告本都督确实是杀招,毕竟当事者不过叛将李嵩,此外并无他人可作证,尔等还真是好算计!......” 李源话未说完,李从嘉却已有些忍耐不住,径直背过身去,开始催促周行逢赶紧动手,只因这位看似胜券在握的郑王殿下,早已将李源看作要死的人了,还跟他废话作甚? 李从嘉此刻急于对李源下手,因为他心里明白,在数百名禁军护卫团团包围之下,此时李源与一众武平将领在议事厅里已是瓮中之鳖,没有任何时机比眼下更为适合,一旦拖到外头的上万武平军反应过来,双方恐怕会陷入僵持,甚至引发变数。 而按着先前的计划,诛杀李源及众将之后,武平军便是群龙无首,而作为朗州旧将的周行逢,亦有信心能够顺利接管这些身经百战的老部下,大事可定...... 且看周行逢,虽是面露杀机,却并没有即刻执行郑王的命令,生性谨慎的他,眼神一直集中在大厅一角的刻漏,从辰时入厅起算,时间已然过去了不少,而府门外却仍无任何兵士调动声。 自然不是盼着武平军士前来救援李源,而是依照昨夜的筹谋,邹平胡仁绪带领五千泗州兵应早就抵达了东城门外,要么发起厮杀要么顺利入城,但不管是哪种情形,城里的武平军必定会做出反应,至少注意力会被东面吸引过去。 如今外头却安静如常,实在是有些诡异。 “周刺史,你在犹豫什么?” 瞧见李从嘉的面色忽而生冷,周行逢沉着地拱手回道:“殿下,此时还不宜动手,这外面——” “呵呵,动手?” 李源忽而大声出言生生打断,紧接着展露出堂堂朗州大都督的威严,按紧佩剑昂首阔步,分拨开挡在身前的一众将领,径直走到李从嘉面前,不卑不亢地拱手道:“殿下,想必陛下命你来此,只是为了宣旨劳军吧?若陛下真的笃定本都督有悖逆之举,恐怕三司干吏此时已在朗州了,又怎会接连颁布两道恩旨? 殿下,你是皇家贵胃,执天威而来,行事本应光明正大!何必摆出一副冠冕堂皇的嘴脸自欺欺人,你们若想除去本都督直言便是!你我都明白,单凭一个所谓的人证,此事尚无定论,依照朝廷律法,你们有什么资格能杀我? 还是那句话,郑王殿下。本都督最后再说一遍,我的生死可关系着大唐安危,莫要做出傻事,免得日后懊悔......” 李从嘉眼中杀机骤起,这名向来羸弱的“钟山隐士”竟如发了癫狂一般,一把拔出身旁亲卫的长剑,径直晃悠悠地指向李源,大吼道:“朝廷律法朝廷律法,李源!本王在此,便是律法!本王与你废话了这么久,只因看在你昔日为我大唐立下功劳,让你死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