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心知肚明,定是府门的亲卫不搭理这一对衣着简陋的老夫妇了,两人还提着个破篮子,搞不好被当做是要饭的。不过此事倒也不必去教训他们,这年头连高门大户的奴仆们都往往自以为高人一等,狗仗人势那是寻常之事,现如今自己这等身份,府前的卫士这般做派也属正常。 “你们特意来见我,必然是有要事罢?”李源微笑道。 邹老汉咧嘴笑道:“若是无事,小人哪里敢来耽误大都督的时间?大都督是何等人,日理万机,若是百姓个个都来随意搅扰,那还干不干公务了?嘿嘿,小人是听闻了一件事情,这才特意来见大都督的。” 李源道:“老丈但说无妨。” “回大都督,约摸七日前,我家老婆子身子不适,小人便带着老婆子去澧州城里找郎中瞧病,也是在郎中那里偶然听说了大都督家中的一些事情......老汉我许是多嘴,便细问了一番,得知大都督夫人有喜的事情,也知道了夫人近日心神不宁,茶饭不思的消息,这下可把小人和老婆子急坏了……” 李源愕然,周娥皇自从有孕后,确实性情有所变化,不仅对胎儿照顾得紧,且整天对是男是女忧心忡忡,近日里更是紧张得饭都吃不下几口,睡也睡不好,却不知这消息居然都传到澧州城里百姓的耳朵里了,这可当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倒也不难理解,为了安抚周娥皇的情绪,从而能够安心养胎,确实从朗州各医馆以及周边的州府请了有名的郎中来给周娥皇诊治并且开些安神的药。当然这件事也是自己亲口吩咐的。却不料连这一对老夫妇都听说了。 说来也属正常,澧州是武平治下,身为朗州大都督、武平节度使的李源,他的一举一动自然都是武平上下官民关注的焦点。这年头和后世没什么两样,茶馆酒肆之中八卦话题最是红火,更别是大都督家的八卦了。 就算没有去澧州请郎中,李大都督家的事情也会在几天内便传到澧州,这便是八卦小道消息的威力,可不要小视万民悠悠之口。 邹老汉继续道:“小人和老婆子当下一想,阿平先前来过信,如今受了大都督的大恩,在朗州当差,这恩人的事儿咱们不能坐视不管啊!怀着娃娃时心神不宁、血气盈亏的事情,我们是过来人,知道怎么回事儿。 大都督,我这老婆子前后生了五个儿女,年轻时她可是壮得像头牛,现在这身子骨却是差得很,这还是因为怀上老大的时候,常常生起闷气,食欲不振,民间俗称“郁证”,发作时胸部满闷、胁肋胀痛,或是易怒喜哭......唉可惜老汉我当时不知晓,后来才使老婆子落下了血气不足的老病根儿。 现在上了年岁,时常身子发寒,腰酸背痛的。妇人怀孕前后若是落下病根儿,可就难治了,大都督。” “郁证”?这不就是后世说的“产前抑郁”么?李源想了想深以为然,忙问道:“老丈,敢问可有治‘郁证’的办法?” 邹老汉点了点头道:“有,大都督。快,老婆子,把那东西给大都督瞧瞧。” 老妇人答应一声,赶紧将脚边的竹篮拎起来放在桌上,缓缓揭开篮子上覆盖的破布。 李源定睛朝里边一瞧,但见那篮子里散放着十几株长相奇特的野草,看上去仿佛是一种苔藓类植物,长得奇形怪状,分枝较多,似乎没有根部,其叶片又呈花状,属于一种在野外只需要见过一眼,便不会忘记的植物。 “这……这莫非是一种药草?长得好生奇怪。”李源皱眉道。 邹老汉小心翼翼地拿起这些药草,将之整整齐齐摊放在桌子上,拱手微笑道:“大都督,此为回心草。小人带着老婆子千辛万苦才寻到了十来株。别看它生得丑陋,但用起来却有奇效。因此草不耐寒亦不能受热,故而长得旺盛的回心草极为罕见。 像我们寻到的这些回心草,每一把都长得壮硕,极为珍贵。这也是上天护佑夫人,还是让小人带着老婆子寻到了。小人这一辈子采摘了多少次回心草,类似长得这么旺盛的,也只瞧见过两回。” 李源皱眉想了想道:“所以,这回心草是用来入药的?” “当然,回心草之所以珍贵,便是它对养心安神,尤其对妇人“郁证”有奇效。自从老婆子生下老大后,隔年又怀了邹平,再次出现‘郁证’时,小人便四处求医,后来得遇高人指点,让小人寻回心草入药,岂料老婆子服用过几回后,饭也吃得香,睡觉立马踏实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将这些回心草和陈皮、芍药、川芎、甘草煎在一起,分五日吃完,若不能治愈夫人之症,老汉我爬着回澧州。”邹老汉拍着胸脯道。 李源喜道:“这么好的东西,那可正是我家夫人所需。不瞒老丈,本都督近来最烦忧的便是此事。我夫人自有喜后,总是胡思乱想,近日来茶饭不思难以成眠,身子是愈发虚弱,找了那么多郎中来瞧都没起色,这回老丈可算是雪中送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