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在外掌军,为的便是让他远离朝堂是非,能够安心成长,但时刻又能感到压力,将来不至于成为心性恣意的君王。 先前北伐失利,虽然李弘冀有无可推诿的冒失之过,但说到底若不是陈觉冯延鲁胡乱指挥,八万神武精锐何以狼藉至那种不可收拾的局面?李璟心里明白,但还是将责任全部归结到长子身上,令其禁止问政,静思一年。 正当所有人以为燕王失宠时,实际上李璟却只是想让燕王诚心汲取败军教训,肩上再多些压力罢了,而且去岁以来朝中支持皇太弟的大臣们,开始大批转向支持新入朝的郑王了。 同样是儿子,而郑王,却不过是燕王的试金石。 例如去岁,郑王推荐徐铉入中书门下时,李璟其实是明白郑王的心思的,但他还是同意了他的举荐。再如前番冯延己流放、孙成退辞之后,中枢重臣的职务又让郑王一党悉数上任。 一来是因为中书门下与枢密院的事务确实需要能人来处理,郑王的那些人倒算是能干,二来也是想多看看郑王此子真正的秉性,因为李璟心里头根本不相信郑王当初真的在钟山为他挡了所谓的“白虎凶灾”,以致病重不起,总有太医会对皇帝说真话。 这些仍旧是李璟换汤不换药的御人之法,既故意让郑王的实力锋芒过甚,又是对燕王一党的沉重打击,以期燕王能够振奋图强。李璟乐此不疲地一直这么干着,在他看来,不管燕王郑王,总归都是自己的儿子,如何能不在自己掌控之中? 回到现在,李璟虽然心中五味杂陈,但他并没有失去思考的能力。此时愈发笃定,自己以后绝不能再用老办法对待儿子们,因为这回引发的变故已然超出自己的掌控范围,其中一个儿子的做法已经令他有些心灰意冷,虽然不确定他有没有参与其中,但中枢的重臣皆是他的党羽,罪责绝难逃脱。 而现下似乎已无选择,只剩下这位嫡长子了,李璟绝不希望也绝不容许他有任何过失。 澄心堂中缄默几许,李璟沉声开口道:“朕觉得未必如你们所言,齐王燕王固然可用,但朕还是不太放心,不是因为他们二位不忠,而是事关重大,倘若他们的治军能力不足,恐引发更大的变乱。因此,朕还是尽可能想择一可用大将前往辅助。” “是,陛下圣明。”孙成和韩熙载一起拱手称是,李璟态度如此冷静是他们没想到的,不过总归是没有否决起用燕王的提议,他们如今已是心满意足。 “不过你们提醒的是,禁军大小将领皆属枢密院,不可从中取用。看来朕只能起用地方将领了,无奈节使大将皆在京外,这会儿不知是否来得及。”李璟心生纠结道。 “陛下,何必烦忧?若说地方节使,不是正好有一人便在京中么?而且恰好此人还是我朝的第一名将,不仅战功赫赫,对陛下又是赤胆忠心,有他出马陛下何愁?”韩熙载忽而微笑道。 “哦?”李璟皱了皱眉,忽而眼前一亮,拍桉大喜道:“朕真是湖涂了,明明有此等将星可用,怎地却迁延不决!实在是湖涂!” 李璟随即急切地扭头问道:“少监,李源如今在哪儿?” 刘少监俯身道:“陛下,李大都督未入宫辞行,他自然还是在京中的。” 李璟高声道:“传旨,召李源火速入宫,半个时辰内朕要见到他。” 刘少监赶忙拱手回道:“老奴遵旨。” 孙成与韩熙载对视了一眼,齐声道:“陛下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