颗粗壮的梧桐树连成一片金黄,仿佛一片浓烈的火海,正处于最美的季节。 她指着那片树道:“你帮我摘一百片梧桐叶,要色泽一致、形状各异,不得有缺口,不得污损。做成花环送给我,衣服的事,就算扯平了。” 惜云麝皱起眉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瞅了瞅姻绿黄,大概没想到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文人竟然如此刁钻。 桐翡却拍手笑道:“好主意。我亲自帮你摘,亲自帮你做。午宴时,保证亲自送到你手上。” ** 午宴时分。 烟州府衙分前后两院,前院处理政务,开衙办事,接待乡民,后院则是一众衙役及夫人们的生活场所。 两院之间设有一片绿意浓浓的区域,草地上盖了几间小屋,几处连廊,有专人下厨,作为政要之间会客宴请的场所,平日也没什么人逗留,颇为安静。 宫里来客,一般要由当地官员视等级组合陪同。可由于此次宴会请了女客,秋异行征求了邹勤怀的意见,干脆安排成家宴,邀请所有女眷参加。 最大那间宴厅中,席位已坐满了人。 秋异行作为东道主,坐主位。礼部尚书邹勤怀和翰林院学士章有之依序坐上位。秋涛和惜云麝夫妇坐西首,东首则由姻绿黄单坐一人。 邹勤怀祖上世代为官,祖父是前朝御前太史,父亲官至太师令,故官路亨通,一路扶摇直上。他为人谦和,善于察言观色,与皇帝在朝堂外又培养了一些小爱好,颇有把酒言欢的意思,是近几年皇帝身边的大红人。 此人什么好酒没喝过,什么好菜没吃过。秋异行深知这里的道理,于是并未大肆铺陈,只让人准备了几样江中小菜,一盏黄酒,为清爽可口去腻之用。 果然,邹勤怀仔细看了几样菜品,指着一碟小菜道:“印象中钱塘的萝卜干要配生姜、黄酒和白醋,顺德的萝卜干独独加了桂花,味道便独一无二。烟州的萝卜干比起顺德,更加恬淡,尝似无味,入口留香。果然越简单的东西,做起来越难。” 秋异行点头道:“大人见多识广。烟州的萝卜干只用了一种调料,就是烟州海岸特有的海盐。此盐矿物含量极高,污染也小,虽清淡,可入味即化,能够一直渗到最里面。吃起来便清爽可口。” 邹勤怀笑着点头。 片刻,菜碟、酒盏都已上桌,唯独一人还迟迟未到。 秋异行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惜云麝,惜云麝抽了抽嘴角,意思是我该做的都做了,至于人在哪里,不知道。 秋异行收回目光,举起酒杯,对邹勤怀二人诚挚道:“内人今日有事在身,暂不能来,不成敬意。还望大人海涵。” 邹勤怀笑眯眯地道:“无事。无事。既是家宴,客随主便。” 他旁边的章有之脸色倒有些黑,一言不发。 秋异行道:“这位便是我向陛下举荐的居士——姻绿黄姑娘。她博晓古今,诗词歌赋造诣极高,对古文和哲学颇有研究,修订《普掖进》,如有姻姑娘相助,必有裨益。” 姻绿黄站起身,浅浅行了个礼,复又坐下。 邹勤怀依旧笑眯眯的,眼中闪现惊喜:“姻姑娘声名远扬,在京城也早有耳闻。今日一见,姑娘果然内外兼修,气质高雅,实乃百年不遇的人才啊。” 礼部尚书称赞如此,又有几人能得。在场的人都以为姻绿黄会以此为荣,道几句谢,谁知姻绿黄头都没抬,只是嘴角抽了抽,勾出一个近似轻蔑的笑容。 章有之眉心一拧,对自己也倒罢了,对自己最为尊敬的老师兼身居高位的礼部尚书,居然如此无礼。正要发作,忽然听到院中传来匆忙的跑步声,厅中闯进一人,齐齐吓了他们一跳。 桐翡头戴一圈金黄色梧桐花环,花环下一双娇媚大眼忽闪忽闪,身穿一件艳粉秋袍,袍上雕梁画栋,色泽丰满,仿佛一个走错门的花蝴蝶。左右手各拿一串梧桐花环,神色愉悦地看了看在场的人。 她道:“呀!都开始了。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惜云麝暗暗唾弃:妖里妖气!竟然还换了套衣服!穿得像个花蝴蝶,什么风头都要抢! 秋涛个子不高,坐在夫人身边,两人头部齐平。他还是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眼睛一直在惜云麝身上,不时把小菜往惜云麝身边推。惜云麝正烦闷,狠狠瞪他一眼。秋涛低下头,不再乱动了。 秋异行点了点头,用眼神向桐翡示意一下身边的位置,微微歉意道:“望大人见谅。” 邹勤怀哈哈大笑,神色中充满欣赏:“我一眼便知,夫人一颗童心,实在难得。” 章有之却眉毛紧皱,面色有些嫌弃,有些不满。邹勤怀道:“夫人的花环可是自己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