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客气。”
两人又再度无话。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彼此唯一的亲人,但今天第一次见面,好像聊什么都显得唐突,好像做什么都必须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说出什么话触及对方的雷区。
“舅舅不如先下去梳洗一番,我让厨房准备一桌菜,今晚我们边吃饭边叙旧。”南流景想了想,提议道。
“也好。”姚盛安拿起一旁的拐杖,拄拐起身。
南流景下意识上前“我扶小舅舅吧。”
“不用。”姚盛安避开,“我自己可以的。”
见他坚持,南流景也不再说什么,目送姚盛安跟着桂生离开。
等姚盛安的身影消失在他视线尽头,南流景轻叹口气,对姚容说“我想过小舅舅还活在人世,但没想到相见时会是这般场景。”
姚容轻叹一声。
她在见到姚盛安的第一眼,就在心里想,他们姚家的小将军,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这么多年,他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会不会在某些时候,他也曾经动过念头,希望自己能随着父兄一起战死在沙场上,而非背负着所有罪孽,以如此狼狈的姿态活在人世间。
但最后,姚容想的是
活着就好。
“也对,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南流景抱着剑向外走去,他今天还没有练剑“老师,我有一个地方没想明白。”
什么地方。
“过去十八年,小舅舅一直杳无音信,为什么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了”
他可以肯定,姚盛安就是他的小舅舅,不是由其他人假扮的。
因为姚盛安可以骗过这世间任何人,却骗不过
他的老师。
今晚你可以问问他。
傍晚,桂生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
姚盛安拄着拐杖走进正厅,看清桌上的菜品后,神情似喜似悲“这里面有好几道都是阿姐喜欢吃的。”
南流景说“不知道小舅舅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准备了一些。”
姚盛安拿起筷子“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他早已不是那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姚家小将军。
挟了一口红烧鱼送进嘴里,姚盛安诧异“这个味道”
“是不是觉得味道很熟悉。”南流景指着一旁的桂生,“桂生是母妃留给我的人,这些年多亏了他在照顾我。”
姚盛安恍然“我听阿姐提起过他。”
接下来,姚盛安只偶尔夹了其它菜,大多时候都是在朝那条红烧鱼伸筷子。
南流景怕他吃撑,连忙让人上了两杯清茶“小舅舅,你要是喜欢吃红烧鱼,下回我再请桂生给你烧。”
姚盛安放下筷子,接过茶杯“不用这么麻烦。”
他怀念的并非菜的味道,只是过去的那段时光。但会跟他一起争抢红烧鱼的人早就已经不在了。
再吃这味道相仿的红烧鱼,也不过是又加深了物是人非的伤感。
没有过滤干净的茶叶在杯子里沉沉浮浮,姚盛安没喝茶,只是盯着那半片茶叶“我没想到你会直接喊我一声小舅舅。”
“为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我,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小舅舅怎么会这么想。”南流景摇头,颇为不赞同,“永庆帝对姚家早就起了杀心,他只是差一个动手的借口。不是小舅舅那件事情,也会有别的事情。小舅舅不必自责。”
姚盛安仰头苦笑。
不必自责吗。
怎么能不自责呢。
他知道永庆帝早就想除掉姚家,他知道就算不是这一次也会是下一次
他知道这个道理,但又如何。
永庆帝和季家就是以他的名义来攻讦他的父兄,姚家百年声誉都因他葬送。
他的阿姐,也间接因他难产身亡。
这么多年里,午夜梦回的时候,他都在痛恨自己,怎么就偏偏在那个节骨眼上被人抓住了错处呢。
如果晚上一个月
哪怕再晚上一个月
阿姐是不是就能平安诞下孩子,不会那么痛苦又孤独地死在冷宫里;阿姐唯一的孩子是不是也不需要再背负上“不详”的骂名。
“我知道阿姐有多期待你的到来,她每次给我写信都会提到你,可她甚至没能见你一面,就永远离开了人世。”
“她是我这辈子最想保护的人,但原来,她人生中最大的那场风雨,是由我间接造成的。”
“这才是我最无法原谅自己的地方。”
很多时候,一个人的痛苦往往来源于自己不肯放过自己。南流景思索片刻,开口劝道“小舅舅,要是我母妃还在,她一定不会责怪你,只会庆幸你还活在人世间。”
“还有